第6節
她按照導航路線回去時,酒館里空無一人,走進院子,才注意到有個亭子架在角落,下面擺了張長桌,店員坐在那吃午飯。 周舒禾不在,她直接回了房間。 一沾床,困得不行,上下眼皮打架。 她手機沒電,是隔壁床好心的女生幫她付的錢,戚鈺讓她加自己微信,回去之后轉給她。 女生的微信名就叫化妝師夏夏,戚鈺留了個印象,把錢轉過去。 - 電梯直達四樓。 正對面是堵墻,出來后右手邊是一片栽滿花木的露臺,還掛了幾個鳥籠,中間空余的地方安置了茶桌椅,倒也適合修身養性。 再往右走是另一側的樓梯間,樓梯間的對面就是書房的門。 她發現書房有窗子對著露臺,走過去的時候順便看了眼。 里面的燈是亮著的,說明人都醒著。 戚鈺放心地去按了門鈴。 幾秒鐘的時間,里面就傳來不耐煩的一聲,“誰???” 戚鈺辨析一下,不是周舒禾的聲音。 她冷靜地答了一聲,“我,戚鈺?!?/br> 明明已經響起門鎖扳動的聲音,卻又忽地沒了動靜,沉寂將近半分鐘后,里頭才又傳出聲響,是換了個人,“你是來找周舒禾的嗎?他睡了?!?/br> “他沒睡?!逼葩暿趾V定,接著隨口扯了個謊,“他剛剛才給我發了消息?!?/br> 門內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息,“那你稍等?!?/br> 過了一會兒,終于有人來給她開門,是個高壯的紅毛男生,“進來吧?!?/br> 戚鈺感覺不認識這人,也沒太仔細打量。 她小心翼翼地踩上地毯,隨手將門帶關,但許是緊張,她的手還搭在門把手上。 “那個……” 她抬頭看向客廳里躺得歪七扭八的兩個人,艱難地開口,“有鞋穿嗎?” 周舒禾不知道在哪。 沙發上一人背部朝天躺著,另一人在給他擦藥。 只和涂藥的人交換個眼神,戚鈺便挪開了目光。 給戚鈺開門這位,叫黃亨,是個熱心腸的,他讓戚鈺稍等一下。 說完他往房間里去,半分鐘后又出來,“周舒禾讓你等一下?!?/br> 看來是沒鞋了。 也可能是周舒禾懶得招待她。 戚鈺就倚著門等等,等會兒也沒什么。 看著沙發上那兩人,她不合時宜地來了句,“你們是又去給人當凳子了嗎?” “還是沙發?” 她說完,有股莫名的寂靜。 “什么凳子沙發的,你懂不懂藝術???”背后慘不忍睹那位不耐煩地反駁她一句,“要是讓白夢瑤知道你把他的作品形容得這么粗俗,有你好看的?!?/br> 這回戚鈺感覺到了,他脾氣不好,對自己也有很大意見。 如果她沒記錯,這人叫華哲。 三年前戚鈺就和他關系不好,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懂啊?!?/br> “你這種趨炎附勢、貪財好利的人怎么可能懂?”華哲怨氣沖天,“看什么看,背過去?!?/br> 不管怎么說,戚鈺是個漂亮的女人,她再人品低劣,華哲還是有幾分羞恥。 戚鈺真就乖乖轉過身去了。 身材不如周舒禾,她其實也不想看來著。 沒過多久,身后傳來腳步聲。 在戚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周舒禾就已經貼近了她,越過她的手搭在了門把手上,“我換鞋,你先去露臺?!?/br> 戚鈺只感覺身后熱烘烘的,她與周舒禾的胸膛,就隔著幾層布料。 門一開,風猛然闖進來,她的頭發像觸手一樣往周舒禾外套纏去,與他的衣服拉鏈鉤在一起。 戚鈺渾然不知,只是出門的時候“嘶”了一聲,然后去扯自己的頭發。 周舒禾幫她扯開了,兩人的手不可避免地撞到一起,她的手又纖細又軟,周舒禾的手掌則有些糙。 刺麻的感覺從指節傳過來,戚鈺觸電似的將手縮回去。 “如果是以前的你,大概會把我的手鉤住?!?/br> 他說這話,敘舊、試探,總歸不是調情的意思,戚鈺清楚。 “多久以前?”她裝不懂。 “一直?!?/br> “怎么會?!逼葩暵曇糗浵聛?,“我也就勾過你小叔的手而已?!彼胍忉屪约阂郧爸皇莻€清純無辜的女大學生,絕不是他口中所說勾三搭四之人。 周舒禾目光冷淡,沒有情緒在里面。顯然是對她的話不為所動。 但隱隱地,有些不耐煩。 “沒騙你?!?/br> 她說完,將門用力一推,任風往周舒禾身上吹,自己跑到露臺上去。 這里栽種了各類品種的樹,意外地比樓下院子還要暖和。 還沒完全退燒,戚鈺戴上了帽子,把衣服拉鏈拉到最頂,然后蹲在棵樹邊。 她稍稍抬頭,就看見了周舒禾筆直修長的腿。 很好看。 “冷嗎?”周舒禾走到她旁邊,問她,“這里冷還是南城冷?” “都冷?!逼葩曈X得自己蹲在他腳邊不像話,就站了起來,但也沒和他朝著一個方向。 “除了房間里不冷,哪都冷?!?/br> “發燒了?” “嗯?!?/br> 又不是從前那樣的關系,寒暄幾句夠了,周舒禾沒接著往下問,而是直話直說,“我和周修明,非親非故,我沒有理由去參加他的葬禮?!?/br> “非親是?” “他只是我爺爺收養的?!?/br> “非故是?” “和他不熟?!?/br> “那為了我呢?” 這話一出,兩人間陷入了漫長的沉寂。 戚鈺偏轉腦袋,卻也只看得見他側臉,看不清他的神情。當然他也看不見她的面龐,于是戚鈺肆無忌憚地盯著他看,直到周舒禾驟然轉過頭,與她直白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戚鈺故作鎮定地垂下眸,轉移目光,緩緩道,“我不知道還能找誰,你小叔在遺囑上寫了我的名字,我和他,即便他去世,也沒法一刀兩斷?!?/br> 周舒禾直接將沖鋒衣拉鏈拉到下巴,聲音也隨之沉悶,他淡淡道,“恭喜?!?/br> “舒禾?!彼斆?,對于其中的緣由也能想明白,再多的話不必說。 于是戚鈺只是叫了他一聲,抬起頭看著他,濕漉漉的眼睛像小鹿一樣,帶有無限的懇求與無辜。 一如當年,她被強勢表妹欺負。 她靠在他懷里,柔軟得像一灘水,哭著說她只有他了。 現在的戚鈺,少了幾分嬌弱,多了幾分韌勁。 周舒禾低頭看著她,打量她。 五官倒沒什么變化。 只是她用皮筋將長發攏在腦后,幾縷碎發貼在臉頰,蜿蜒到雪白修長的頸,像是故意擺出這幅姿態來勾引人。 “你到底是自信,還是來求人?”周舒禾問。 “讓我在這住一段時間怎么樣?”戚鈺覺得,有些事情不用說得那么明白。 周舒禾不繞彎子,“不行?!?/br> “求人也需要時間?!?/br> “你當場求,我當場拒絕?!?/br> 戚鈺相信他沒那么鐵石心腸,“那就這么決定了,四樓還有沒有空的房間?我搬上來和你一起住?!?/br> “明天你自己退房,不然我會讓店員請你出去?!敝苁婧虘B度堅決,也沒給戚鈺繼續央求的余地。 他離開后,戚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周舒禾雖然是老板,但很少管事,大部分時候是嚴樹柯處理瑣碎的事情。 他難得來前臺吩咐人,小唐連忙收起游戲,在他面前站得筆直。 周舒禾敲了下桌子,“明天退房時間點,準時去……” 他一頓,接著問,“那個很漂亮的女人住哪個房間?” “2201?!毙√迫滩蛔栆蛔?,“老板是她去纏著你了嗎?” 周舒禾沒給他八卦的機會,而是直接叮囑,“明天到退房時間點,準時把她請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