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憑什么?佟美佳心頭冷笑,憑她不是簡單的人類,憑她是人類里的瘋狗。 那些水草開始萎縮,纏裹的勁力也在逐漸減弱。 佟美佳一直在瘋狂的撕咬,咬著咬著,嘴巴再也咬不到一根水草。 嗯,都已經被她咬碎了嗎? 她茫然地呆了呆,隨即發現,腳能夠踩在地面。 地面不像沙灘一樣,沙子細膩軟糯,好像鋪了無數貝殼石子,不僅硌得慌,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到了貝殼豎起的鋒利邊沿,腳掌被割的疼痛難忍。 佟美佳舉步維艱,緩緩地朝前走著。 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不知為什么,她的感官好似變得敏銳無比。 她能“看”到不遠處躺著一個渾身鮮血的怪物。 它肩上有兩根漆黑鋒利的肩鰭,他的背部有兩排扇形背鰭,它有著無比巨大但也不太好看的魚尾,它通身漆黑,和這里的黑暗幾乎是一個顏色。 但它的血仍然是紅色的。 它身上有好些地方皮rou綻開,露出血與rou。 佟美佳離得越來越近,也就“看”的愈加清楚。 它奄奄一息渾身是傷,它受傷了,而且傷得很重。 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把它摟進懷里,朝水面游去。 醫療科技更先進,肯定能讓它這些傷快點好起來。 但到了水面時,明明冒出腦袋就可以離開這個黑漆漆的地方,佟美佳卻怎么也沒法把它從水面舉托出去。 在水下換了好幾個地方都試過后,佟美佳后知后覺地想起來,暮飫說過。 寂無之地就如它為自己專門打造的牢籠,它被困在這里無法出去。 所以就算傷的很重,也只能奄奄一息的躺在沒人看得到的地方等著傷好,或是等著死亡降臨。 佟美佳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滿是貝殼的“地面”,她冒出水面,和鄭二爺要了許多傷藥,又同旁邊的醫生請教怎么縫合傷口,這才重新回到寂無之地。 這樣來來去去地過了許多天,鄭二爺在佟美佳又一次上來補充體力和藥物時,輕聲對她說,“祖奶奶,您得睡一覺?!?/br> 佟美佳沉默地收拾那些藥物,沒有回應。 “祖奶奶,老祖宗醒來一定不愿意看到您是這副樣子?!?/br> 鄭二爺把手里的鏡子遞在佟美佳面前。 鏡子里照出的女孩面上蒼白沒有半點血色,瘦的皮包骨頭幾乎脫相,眼圈青黑青黑的,就像是個沉疴宿疾隨時會死的病人。 佟美佳盯著鏡子里的自己,乍一眼瞧到時,她甚至沒反應過來這是自己。 “您奶奶前兩天有打電話給老九,詢問您最近在做什么?!编嵍斃^續說:“雖然您會給她打電話,可她或許聽出了您語氣里的不對勁,想要探聽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兒?!?/br> 鏡子里,佟美佳的睫毛緩緩垂落,“等我下次回來就休息一下?!?/br> 她抱著醫藥箱子,再次沉入湖泊中,游向黑漆漆的湖底。 那里有一只渾身是血的怪物奄奄一息地等著她。 明月莊園里六層小樓已經被推倒重建,好幾撥工人輪流,工程日夜不停,房子建的特別快。 佟美佳再次從寂無之地回來時并沒有著急下水,聽從鄭二爺的建議,她在臨時搭建的房子里吃了一碗熱騰騰的牛rou面后,躺下就睡。 太困了,但她閉上眼卻睡不著。 腦海里都是暮飫。 暮央再也沒出現過,那些水草消失后,佟美佳不僅五感發生了變化,她甚至覺著自己的身體和以前也不太一樣了。 不僅感官是超乎常人的敏銳,而且體質要比人類好太多。 如果是以前的身體狀況,別說一直往返寂無之地,只要去一次,就會因為冰冷的水失溫死掉。 暮央說暮飫有喂她心頭血,所以她才會如有鮫皇血脈一般,血可以灼傷暮央。 她現在的體質“進化”,是因為暮飫的心頭血嗎? 暮飫為了解開她的同生結,用鮫骨和暮央做交易。 暮飫……他為她做了很多事。 可她能為他做的卻少之又少。 迷迷糊糊間,佟美佳夢到自己坐在燈塔里的沙發上織毛衣。 敲門聲響起,不等她去開門,暮飫推開門,捧著小島上最漂亮的那些花朵進來,笑著喊她,“老婆,不是讓你多睡會么,怎么又偷偷起床了?” 佟美佳這才發現,窗外門外都是一片漆黑,正是夜半時候。 暮飫把花插進花瓶中,笑瞇瞇的坐在佟美佳身邊攬過她的肩膀問,“老婆,你今天有沒有和那個小白臉勾搭???” 他雖然臉上在笑,眼中豎瞳戾氣十足,似乎隨時能迸泄殺意。 察覺到佟美佳的視線望向他眼睛,他的豎瞳瞬間恢復成圓圓的漆墨般的瞳孔,并染上了討好般地笑意,“老婆,我好吃醋哦,你要哄哄我?!?/br> 佟美佳眨了眨眼,一時不太明白小白臉是誰? 笑瞇瞇的暮飫臉色一變,憤憤然地不甘心又道,“老婆,下次他爬床,你要把他扔出窗戶,不能和他睡在一起?!?/br> 下次? 難道還有上次? 佟美佳的腦袋有點轉不過彎,完全想不起暮飫口中的小白臉究竟是誰。 不等她詢問,暮飫已經湊過來,咬住了她的唇,“老婆,你好甜,他們都想靠近你,都是他們的錯,下次我把他們都殺了好了。 “別,別殺人?!辟∶兰褔樢惶?,忙按住他手背,“我只喜歡你,不喜歡別人,也沒人爬我的床,你不要殺人?!?/br> “老婆,你瘦了好多,要好好吃胖點,這樣才能生一堆小魚兒?!?/br> “一堆小魚兒”生生把佟美佳從夢中嚇醒。 她驚愕地發現,自己在和暮飫親吻。 哦不,也不算是暮飫,是人魚形態的暮飫。 很丑陋的人魚形態暮飫。 它拖著長長的大尾巴,肩上背上都是魚鰭,臉上覆了一層密密的鱗片。 從頭到尾,一身漆黑。 它在親佟美佳,像小雞啄米,一下又一下的啄佟美佳的唇。 它雙眼緊閉,臉上無比認真又極為沉醉。 以至于它甚至沒發現佟美佳已經醒了。 佟美佳沒動,任著它一下一下的啄著自己的唇,視線則在它身上打量。 傷口還沒大好,有很多地方都還有淺淺的傷痕。 它是怎么離開寂無之地的? 這些傷是因為詛咒嗎? 佟美佳聽到它喃喃道:“筑巢,生魚魚?!?/br> “筑巢,生魚魚?!?/br> “筑巢,生魚魚?!?/br> 每啄一下佟美佳的唇,它就在那自我陶醉地喃喃一句。 佟美佳反應過來,現在的暮飫又喪失了意識,回歸獸性。 伸手,她摸上它的臉頰。 那些鱗片看起來有棱有角,但令她意外的是,手指摸在它臉上,并沒有硌的感覺,光滑柔軟間,會有淺淺的紋絡感,就像肌膚的紋理,她于是一片片地描摹那些鱗片。 或許是因為常年浸泡在寂無之地,暮飫的身體要比她的涼很多,手指像是在碰觸一塊帶有紋理的冷玉。 沒這種屬于的冷感令她愈發肯定,暮飫真的就在她面前,不是做夢,不是幻覺。 他從前段時間奄奄一息的昏迷中清醒,不僅傷口看起來要好了大半,而且也能離開寂無之地了。 是不是代表著,暮飫很快又會從現在的獸性狀態恢復正常? 暮飫發現她清醒,嚇一跳,警惕地睜眼,豎瞳盯著她,喉嚨里隱約發出威脅般地“咕嚕?!甭曧?。 完全的獸性反應。 佟美佳知道它不會真威脅自己或是傷害自己,她聲音柔柔地問它,“傷口還疼嗎?” 暮飫身體僵著不動,似乎還在斟酌并打量她的這種反應具不具備危險性。 佟美佳的手指輕輕摸在它其中一處傷口上,“我幫你上藥好不好?” 暮飫身體縮了縮,似乎要躲開,但發現她并沒有弄疼傷口,而且她手指的觸感令它覺著舒適后,它放任雌性的這種行為。 對方一直在它身上摸來摸去的,嘴里在發出好聽的聲音,一定是在唱歌吸引它的注意。 雌性長得丑,但唱的歌挺好聽。 它張口,發出聲音,聲音不太標準,也不是很好聽,但佟美佳聽懂了。 “筑巢,生魚魚?!?/br> 它之前就喊過很多次這個話了。 “可以啊?!辟∶兰蜒銎痤^親它唇角,“但得等你傷好了才能一起筑巢生魚魚?!?/br> 只剩獸性的暮飫不太明白這種邏輯,也聽不懂雌性的話,最后幾個字被它捕捉到了。 瞧,雌性真的想要和它筑巢生魚魚。 好吧,它覺著自己被這樣一個言語不通的雌性纏著,就挺無奈的,但能怎么辦呢,她那么脆弱,一巴掌就能拍死,它這么善良,怎么可能會因為她的糾纏去拍死她。 它只能附和她的話:“筑巢,生魚魚?!?/br> 它無比大的蹼手將佟美佳抱住,魚尾一彈,朝窗戶外躍去。 為了不打擾祖奶奶休息,遠處的建房工程已經停工,無關人員全都在明月山莊外的臨時休息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