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干涸的衣服黏在身上,渾身上下每一處都像是有蟲子在爬,幾乎癢進骨髓里。 他沒有再推辭,扶著桌子站起來,單腳往屏風后面跳過去。 屏風是烏鄉的木匠打的,用的木頭不是很好,勉強能起到阻擋的作用,但并不完全。 縫隙中隱約能窺見些許屏風后的景象。 師從燁背對屏風而坐,指尖把玩著藥酒罐,用盡全力克制,卻很難克制心底翻涌的心緒。 耳旁傳來的是季冠灼撥弄水的聲音,吵得人心緒不寧。 浴桶里,季冠灼洗去一身臟污,才后知后覺地覺得有些尷尬。 沒分化前作為一個beta,他一直在alpha和omega之間混得很開。身為人群中數量最多的第三性別,季冠灼一直都不知道避諱為何物。 但他身為一個omega,確實不應該在和alpha共處一室的情況下洗澡。 哪怕隔著屏風。 這跟當面勾引又有什么區別? 他抱著膝蓋,一時間不知道該出不該出。 即便極力收斂心神,但師從燁的注意力還是難以避免地停留在身后。 聽到身后再無水聲,師從燁靜靜等著季冠灼出來,卻半晌也沒聽到動靜。 他想到什么,猛地起身:“季愛卿?” 季冠灼不會因著過于勞累,在浴桶中睡過去了吧? 季冠灼原本正打算爬出浴桶,被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一跳,腳下一歪,整個人撞在木桶上,發出“砰”的一聲。 巨大的響動讓師從燁陡然抬腳,往屏風后面走去。 季冠灼半趴在浴桶邊緣,白皙的皮rou被撞得發紅,痛呼被他咬進唇瓣里。 但即便如此,也無法克制住他渾身的顫抖。 白皙后背上還沾染著水珠,昏暗的光線下,有顆鮮紅的小痣落在他左側的蝴蝶骨上,明艷得讓人挪不開眼。 那些水珠像是很難掛在他的皮膚上似得,沿著線條一路往下,滾落進浴桶里,發出微不可察的水聲。 但在師從燁的耳朵里,這細微的聲音被無限制地放大,好似那滴水不是落在浴桶里,而是落在他心底。 他不是沒上過戰場。 戰事最緊的時候,沐浴成了奢望。 有時候殺了太多人,濺出的血糊在身上,和盔甲布料干在一起。 他也會跟那些將士們一起,在河水里勉強搓掉身上的血泥,再奔赴下一個戰場。 那會兒,他也見過旁人的皮rou,黃的白的,纖細的強壯的。 但從來沒有一個能像季冠灼這樣,讓他口干舌燥起來。 “季愛卿,”他的聲音嘶啞到極致,像是一把粗糲的沙子,用力地擦過季冠灼的耳膜,有些疼,又有種深入骨髓的癢,“你沒事吧?” “沒……沒事……”季冠灼的左腿沒辦法借力,趴也趴得很艱難。但后知后覺生出的羞恥心讓他不太想求助師從燁,只能咬著牙道,“微臣馬上就好?!?/br> 說著,他又要嘗試。 一只手卻橫在他面前。 那只手修長無比,指節干凈,掌心處布著一層厚厚的繭,看起來格外厚實,安全感十足。 季冠灼抬頭,便瞧見師從燁雙眼微閉,站在他面前。 他一直都知道,師從燁生得英俊。 后世課本上曾有師從燁的復原圖。哪怕師從燁從來留下的都只有罵名,但對他的模樣,評價從來都是一致的。 他不敢再看,只是抬手,搭在師從燁的手上。 師從燁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幾乎是把他從浴桶中提了出來。 他力道極大,季冠灼雖然是個omega,但他分化太晚,身材比普通omega要高大一些,體重也不輕。 但即便如此,師從燁的動作還是輕巧有度,力道也拿捏得很好。 季冠灼在他的幫助下,完成了擦干,換上褻褲這些事情,最后被師從燁打包塞進了被子里。 而后,他才聽到師從燁的聲音自上空傳來,沉沉的,像是厚重的鐘:“睡吧?!?/br> 第52章 談心 季冠灼以為自己會睡不著。 完全陌生的房間, 守在他身邊,無時無刻不泄露信息素的alpha。 這樣陌生的環境,會讓他沒有安全感。 但或許是連夜的奔走讓他消耗太多精力, 很快,房間里就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師從燁這才睜開眼睛,撩開床邊帷幔,垂眼去看季冠灼。 他睡得很熟,一張臉埋入厚重的紅綢被褥中, 越發襯得膚色雪白,裸露在外的手臂像是羊脂雕成的竹節, 泛著瑩潤的光澤。 胸腹中涌動的情緒, 讓師從燁克制不住地想要親近季冠灼。 這種欲望幾乎已經壓過他的理智, 煩躁和暴戾的情緒在胸腔中反復翻涌。 師從燁伸出手,手掌落在季冠灼臉的上空。 溫熱的吐息噴薄在師從燁的掌心,燙得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殺欲和情欲來回堆疊,厚重又濃稠, 像是撥不開的迷霧。 脆弱的脖頸就在他的手下,只需要微微用力,便可以輕易扭斷。 但最終,他只是用力地收回手。 師從燁沒繼續留在房間里,而是轉身離開。 烏鄉的新縣衙被修得極好, 院中還種著百姓自舊烏鄉移栽過來的花。 那花開得極好, 淡藍色的花瓣在天光的映照下, 甚至透出幾分剔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