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季冠灼瞧見孫成廖這幅態度,便知道他今日是如何也不會給自己看水利圖了。 他出了水利司,長嘆一口氣。 此事的確緊要,畢竟只有拿到水利圖,判斷出水流情況,才能決定要采取何種方式。 倘若他現在讓村民們埋頭苦干,胡亂挖一通。日后引水排淤,恐怕還要調整。 但現在路路受阻,他一時間別無他法,決定去實地查看一番,免得害村民們做些無用功。 他打馬回村,問過幾個村民情況,便又騎馬往南一路前行。 走了不知多久,才行到一處小河旁。 季冠灼翻身下馬,從口袋里掏出干糧,狠狠地啃了一口。 沿著小河一路往西北走,逐漸看到河道寬闊的地方。 干糧吃完,季冠灼拍了拍手上的殘渣,從口袋里翻出本子和炭筆。 本子是昨夜拿著宣紙縫的,炭筆則是提前燒好的小樹枝。 季冠灼一路往前,尋個地勢高些的地方,繪制眼前河流圖。 從村里人口中,他聽說這條河流被稱之為“渭河”,發源不知何處,流到扶京附近時,已經相當寬闊。 水流在扶京西北一座城池附近分流,寬一點的河道流經扶京南郊以南的地方,是通往扶京的唯一一條水路。 窄一點的河道則是一路往南,不知流向哪里。 他需要測算出離南郊最近,也最便于引水的地方。 再去檢查水流的情況,倘若能將水流情況了然于胸,哪怕上書師從燁要求水利司從旁協助,他心底最起碼也有了底氣。 連續幾日,季冠灼一直守在水邊繪制河流圖。 河流圖繪制好后,還得去河邊檢查水流情況。 季冠灼抬腳,往河邊走去。 他并非專業學過水利,是以無法單憑眼睛遠觀便能判斷出泥沙含量,還得到水邊細細看罷,才知道這些水究竟適不適合淤灌。 他小心地走到河邊,彎腰去碰河水。 腳下的石頭卻陡然傳來松動的感覺。 不好! 季冠灼嚇了一跳,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往后猛地坐去。 尾巴骨重重地撞在泥地之上,疼得他眼淚差點出來。 被他踩過的石頭和著泥土一起滾落到水里。 季冠灼這才后怕地拍著胸口,只覺得恐慌。 倘若方才不是他反應得快,此刻早就落入河中。 野外河流泥沙翻涌,又有無數暗流。即便他會游泳,也很難保證自己的安全。 更何況此地無人,哪怕他真的死在此處,恐怕也無人收尸。 劫后重生的脫離感讓季冠灼坐在河邊,久久不能平靜。 師從燁正在處理公文,心悸感卻陡然襲擊了他,令他一時間有些手腳發涼。 手中朱筆掉在桌案上,染出一片紅色。 “怎么了?皇上?”李公公頓時緊張得不像話,生怕師從燁的病又犯了。 “無事?!睅煆臒詈芸毂悴碌绞羌竟谧瞥隽藸顩r,神色有些幽深。 他心知有叁七在,倘若季冠灼有性命之危,叁七定然會出手相助。但那種巨大的恐慌仍舊牢牢攥著他的心臟,令他靜心不能。 “去,把拾一叫過來?!?/br> 拾一被叫至尚書房時,還有些發蒙。 “皇上,不知您找屬下過來,是為何事?” “去把叁七換回來?!睅煆臒钗⑽櫭?。 “叁七?”拾一心底哀嚎。 他已經跟了季冠灼好長時間,依舊看不出季冠灼身上有任何跡象能表明他便是那個北狄探子。 偏偏師從燁有命,他不得不從。整日在暗中看著季冠灼處理完公文便嗑著瓜子看書,可把他這個暗衛首領兼禁衛軍統領羨慕壞了。 此次季冠灼被外派南郊,他又無法長時間離開宮中,才特地換了叁七去跟。 怎么這就要換回來了? “放心,只是叫他回來問些話?!睅煆臒钅睦锴撇怀鍪耙辉谙胧裁?。 他垂下眼睛,語氣冰涼地道:“不過倘若你再耽擱下去,朕便不知叁七會不會把你換回來了?!?/br> 如今他心中不安,無法辦公。 唯有從叁七口中得知季冠灼安慰,他才能徹底放下心來。 一時間,師從燁幾乎有些厭惡臨時標記的存在。 “是?!笔耙荒睦锊幻靼讕煆臒畹囊馑??一閃身便從尚書房中消失了。 在河邊休憩許久,季冠灼才一瘸一拐地回去找被拴在書上的馬。 好在他去河邊檢查情況時,身上什么都沒帶。是以如今除了衣服上沾滿泥,尾巴骨受到重創以外,沒有其他損失。 不過如今已差不多記好數據,這些損失也值當了。 因為受傷,季冠灼不敢騎馬太快,只能趴在馬上,慢悠悠往回走。 一路行至鳳陽村,還未等他去找村里的赤腳大夫拿些跌打損傷的藥膏,便被袁昧攔下了。 “季大人,我家主子有事找你?!痹晾渎暤?。 季冠灼趴在馬背上,幾乎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但還是道:“我還有東西需要放回去,衣上也沾了泥土,能否稍等片刻?” 袁昧立刻不滿道:“季大人,主子已經等了許久了。還請你不要不識好歹?!?/br> 季冠灼又長嘆一口氣。 他怎么覺得,這些官員,怎么比那種幾百歲的老僵尸還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