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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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發展看得岑舊與程佩離眉頭緊皺。 本以為是苦命鴛鴦,到頭來卻發現只是一場單相思。 很快便到了年關,岑舊臉上的笑意消失。 這個時間……距離平遠侯謀反東窗事發很近了。終于,在一個裹挾著風雪的夜晚,秦蒹葭臥室的門被不速之客敲響了。 “世子爺?”秦蒹葭震驚道,“您怎么會來這等地方?” 岑念似乎并沒有變多少,他走到秦蒹葭的臥室,大馬金刀地坐下:“怎么?我不能來嗎?” “這等風月場所,世子爺還是不來為好?!鼻剌筝缛崛岬?,“對您名聲不好,假如以后娶了夫人,也會讓她無端誤會?!?/br> 青年正色道:“我來,是有一事相求?!?/br> 秦蒹葭會意,忙關上門窗。 聽著岑念一字一句娓娓道來,她面色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不瞞世子爺,我雖是三流歌伎,”秦蒹葭苦笑道,“卻也知道平遠將軍對大楚的血汗功勞,怎么會淪落至此?” “沒什么不可能的,鳥盡弓藏而已?!贬畹?,“姑娘,我有平遠侯府平反的證據,然而現在拿出來實在太不合時機……” “姑娘可愿暫時寄存一二?” 他從懷中遞出厚厚一疊泛黃的紙,送到秦蒹葭面前,桃花眸滿是鄭重。 秦蒹葭頷首:“我曾是邊境難民,父母皆死于胡虜鐵蹄之下,倘若不是世子爺與平遠將軍,小女也不會活到現在?!?/br> “于公于私,我都愿意?!?/br> 岑念目光復雜:“你可知這意味著什么?倘若陛下真的趕盡殺絕,或許你也逃不了一死?!?/br> “沒關系?!鼻剌筝绲?,“家國大義,孰輕孰重,我也是知道的,平遠侯府戰功累累,本就不該如此下場?!?/br> 岑念愣了一下,似乎并沒有想到,能從一個青樓歌姬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他彎起眸子:“好。事成之后,我會為姑娘贖身?!?/br> 之后的幾天,為了遮掩耳目,岑念每日都故意現身于滿花樓,活脫脫一個被花魁勾了神魂的紈绔世家子弟。 樓內不少女子對秦蒹葭都頗有些酸言酸語,覺得她命好,說不定會給世子做配房。只有秦蒹葭知道,世子爺每次前來都只是為了交接那些證據,連口她這里的熱茶都不肯沾。 世子爺潔身自好,想必以后與他白首的世家小姐會很幸福。這般胡思亂想著,卻在某一天,一如既往拜訪的岑念缺了席。 秦蒹葭在滿花樓足不出戶,消息閉塞。 直到另一位和世子爺交好的公子拿著贖金到訪,將秦蒹葭贖了身,她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岑念本做好了一切準備,殫盡竭慮,卻被心腹背叛告發,過往種種努力盡數付之一炬。明明他本來也沒求過甚,只希望家人功成身退。 那位公子是清臣之子,與岑念明面上并無甚交情。岑念也是信任他,才會讓他帶著自己的全部家當來給秦蒹葭贖身。 他雖然沒成功,卻依然履行了諾言。 秦蒹葭得知這個消息時,行刑的時間已經過了。 前來傳話的岑念友人于心不忍,帶她去了現場。鵝毛大雪,白茫茫一片,將鮮血戾氣蓋了個干凈。 刑場處已經無人駐守。 秦蒹葭奔過去,只來得及見到世子爺被隨意扔進周邊的尸體。 平遠侯及其部屬百余人,全部斬首。 年輕的小將軍死后眼睛還牢牢睜著,似乎不甘極了。秦蒹葭踉蹌著抱起岑念的尸體,伸出手攏去他的雙目。 指尖觸及溫熱。 秦蒹葭一愣。 她碰了碰自己的臉頰。 忽然放聲大哭起來,似喜似悲。 溫熱如生,原是伊人淚染滿襟啊。 第024章 鳳凰淚(4) 之后的事情, 秦蒹葭有些記不清了。 她像是把自己的靈魂也埋在了那場皚皚雪中,和忠臣良將的白骨一起葬于青山。岑念生前為人忠直仗義,那位和岑小將軍身為摯友的文官之子冒著被人抓把柄的風險, 和秦蒹葭一起雇了些附近的挑夫, 幫忙把這些尸體收殮在了城外,親自刻碑祭拜。 秦蒹葭和其告別后, 自己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回到了滿花樓。分明沒有飲酒,卻像是大夢一場,只不過黃粱一枕, 盡數蒼茫。 到了晚間, 滿花樓再度熱鬧起來,好似先前刑場上那一番血腥尸骨都是她的夢魘。秦蒹葭今天已被贖了身,自然沒人催著她下去迎客。 她坐起來, 開始收拾自己的物件。 雖然贖身了, 但秦蒹葭心底其實并不怎么輕松。 她也曾是世家小姐,父親在邊城當太守,可沒想到胡虜肆虐, 城門踏破,父母與百姓一起亡于鐵蹄之下。 如她一般幸運逃亡的茍活下來,便成為了顛沛流離的難民,無處可去。家亡了,親人沒了, 天地茫茫, 嬌生慣養的小姐灰頭土臉,只背著一個包了些碎銀的布包, 站在遼闊草原,不知歸去也不知來途。 那時她不過六七歲, 路上跌跌撞撞,被人牙子拐去了江南,又被青樓的老鴇買下,當瘦馬培養。 后來秦蒹葭抓住機會,憑借才情得到青樓中教她唱歌的師傅賞識。師傅進京時,便順帶將秦蒹葭帶來了滿花樓,做了個清伎。 三六九等,她是最下等之人。 再后來,平遠侯橫空出世,以少勝多,將那群蠻人趕了回去。他收復失地,救回淪為奴隸的百姓,為當時守國官兵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