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斑?！绷趾暗?，樓梯那邊立刻亮起了一道光束。

    咚咚咚的腳步聲飛快靠近，一個揮舞著手電筒，十二三歲模樣的小胖子撞上來，直接抱住林的腰，抱怨道：“林！你回來得好晚！”

    被他這一撞差點吐出蘑菇卷餅的林：“……”

    這小子除了蟲子外吃不到rou，到底怎么長得這么敦實的？

    長胖可能是短毛藍貓的基因天賦，林是這么猜測，瞥一眼小胖子頭頂抖動的灰色貓耳，拍了拍他同色的發頂。

    “別蹭了，我帶了吃的回來，先幫我把這些搬回家?！?/br>
    小黑斑又蹭了兩下才松開手，轉頭打量滿滿的小推車。

    “哦……哇！好多！這都是些什么啊林？”

    “是方鈉市特產的一些藥物，具體是什么，有多少，我寫在這張紙上了。你明天跑一趟把這些送到洛安去，讓他找渠道賣掉，記住了嗎？”

    “嗯……嗯……好香，林你帶了什么吃的回來？”

    “……你絕對沒記住我說的話是吧？”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吭哧吭哧將大包小包搬到二樓，連小推車也搬了上來，不然在門廳里放幾個小時被偷走，林還要去后勤那兒賠錢。

    打開薄荷油公寓203的門，名字叫小黑斑的胖藍貓啪地按亮客廳燈光，胡亂將大包小包堆在角落，也不洗手就去抓林放在桌上的紙袋。

    林拍了一下他的手，這個頭至多一米五五的小胖子才訕笑著跑向門外走廊盡頭的盥洗室，又甩著手咚咚咚跑回來。

    他鼻尖一塊黑斑在燈光下十分顯眼，但這不損這張圓臉的可愛，哪怕他正用力撕咬蘑菇卷餅，又撿起掉在餐桌上的蘑菇條塞進嘴里。

    林則看向客廳右邊，一間緊閉的臥室房門。

    “短尾睡了嗎？”

    “唔唔，嗯！”小黑斑含糊回答，“她想等你來著，但她多看了幾眼識字課本?！?/br>
    “你今天有好好去學校吧？”林轉頭看他。

    “當然！”飛快吃掉一個卷餅的小黑斑挺胸。

    “把作業給我看看?！辈淮蛩阒苯酉嘈诺牧窒蛩斐鍪?。

    這只小胖藍貓一下子蔫了，慢吞吞拿起餐桌另一端的作業本遞給林。

    昨天出差沒回來的林先掃了一眼他昨天的作業，首先看到一個紅彤彤的合格印章。

    林：“……”

    他又看今天的作業，根據開頭記的作業內容，這孩子磨蹭到這么晚也只寫了三分之一。

    林不打算說他，只告誡道：“要寫完才能睡哦?！?/br>
    小黑斑鼓起腮幫子，“會寫完的！”

    然后他又期期艾艾望著林，問：“林，今天我可以和你睡嗎？”

    平時林會答應他，但今天林說：“不行，零點我要做一些儀式上的練習，你先睡在客廳吧?！?/br>
    “哦……”小黑斑泄氣。

    林又揉了揉他的頭，動作和擼貓一樣，接著起身走進他之前看的臥室。

    臥室里面只有一張高低床，和一個可以充當桌子的大鐵皮箱。連一把椅子都沒有，要使用“桌子”，得把大鐵皮箱推到床邊，然后坐在床沿。

    現在大鐵皮箱就在床邊，上面攤開著書本，一個有著大大圓耳朵，約六七歲的鼠人女童趴在攤開的書本上，睡得很香。

    林俯身抽出她的作業本，用同樣的方法確認她做完了作業，就抱起這孩子，把她搬到上面的床上。

    一天不刷牙不要緊吧？蓋被子的時候林想著，然后聽到下面的床傳來低低的咳嗽聲。

    林往下看，問：“藍磷灰，吵醒你了嗎？”

    下層的床已經睡了一個少年，和女童同樣是鼠人，有著同樣的大圓耳和棕灰發色。

    他看起來很不健康，十分瘦弱，皮膚幾乎是灰色，身邊放著一個氧氣袋，露出被子的手背掛著不該出現在這個貧窮家庭里的吊瓶。

    吊瓶里藥水已經打空，但少年不愿吵醒meimei，就任由針繼續插著。林熟練地幫他拔掉針頭，將金屬針頭從輸液管上拔出，丟進“桌子”上的一個小盤子里，等明天小黑斑會燒水將針頭消毒。

    然后他在床沿坐下，用自己手背試了試少年額頭的溫度。

    “今天感覺怎么樣？”林問。

    “沒什么變化，不用擔心，”藍磷灰朝他笑笑，說，“明天我應該能吃點東西，你這周不用買營養劑了?！?/br>
    “營養劑放幾天又不會過期?！绷质栈厥值?。

    藍磷灰手背布滿針孔的手，突然抓住林收回的手。

    這個鼠人少年瘦骨嶙峋，卻有一雙鼠人中少見的蔚藍眼眸。林還記得藍磷灰沒生病前，他的眼里仿佛閃爍藍天的輝光，但現在這片藍天卻籠罩著厚厚陰霾。

    “不要著急，林，”藍磷灰慢慢道，“醫生說過，我可以撐到大家攢出醫療費的那一天，你不要太強迫自己?！?/br>
    林聞言有些莫名，但和他對視一眼，就明白過來。

    怎么回事？他激蕩的心情沒瞞過敏銳的上司就算了，連五感衰退的病人都瞞不過嗎？

    “不是治療費的事，”林依然不帶磕巴地撒謊道，“我遇到了一點工作上的問題，但不用擔心，我能解決?！?/br>
    說著，他將藍磷灰的手塞進被子里。

    “晚安?！绷值?。

    “晚安，”藍磷灰的聲音氣若游絲，“林，能遇到你真的太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