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大概還是她的初戀。

    雖然他嫁給先帝十來年了，但真正的戀愛，還是第一次。

    而蘇曳也確實給她帶來了完整初戀的感覺，就是細膩，曖昧，萌動。

    不像是對葉赫那拉氏一樣粗暴。

    “走了……”蘇曳在她耳垂上，輕輕吻了一口。

    然后，直接離開了。

    鈕祜祿氏站在原地，望著蘇曳背影，無限地不舍。

    跟先帝成婚以來，她非常寡淡，仿佛對男女之情完全不敢興趣，也以為自己不感興趣。

    現在她發現，她……大概不是對男女之情不感興趣，而是對……先帝不感興趣。

    而蘇曳，大概才是豪門女子夢寐以求的情郎吧。

    盡管她口口聲聲說蘇曳是騙子，是個混蛋男人，當著她的面偷情。

    但是她又堅信，蘇曳對待她和其他女子是完全不一樣的。

    ……

    次日，蘇曳離京南下。

    隨著他的離開，京城的八旗王公長長松了一口氣，仿佛頭頂的大山被挪開了。

    整個進城的暗流，開始涌動。

    而隨著他的南下，整個南方督撫，也越來越緊張。

    因為，南方督撫的專權，不僅僅是湘軍掌握的幾個省份。

    甚至廣西，云南，四川，廣東的督撫，也都是保持著巨大的自主性，有兵權，有財權。

    尤其是新的云貴總督，還有四川總督，都是如臨大敵。

    因為蘇曳要禁絕鴉片，改革厘金局，都已經要動他們的命根子。

    當然最最關鍵的還是十幾萬湘軍。

    經過長時間的醞釀，所有人也都知道，蘇曳所謂的招商局大會就是對湘軍的招安。

    曾國藩等人，究竟作何選擇？

    蘇曳先到天津，然后乘船南下。

    而此時，招商局成員，未來的洋務大臣沈葆楨，趕到蘇州，前往和曾國藩會談。

    “曾公，請不要懷疑王爺的誠意?！鄙蜉針E道：“未來誰掌握了洋務，誰就掌握了權力。亂世掌握軍隊有用，治世掌握軍隊做什么？”

    “湘軍人才輩出，精英薈萃，未來國家大業，王爺希望你們能夠出大力?！?/br>
    曾國藩道：“不知道王爺如何安排我等？”

    蘇曳道：“湘軍派系中，兩個人進入中樞，其中有一人，會進入政事堂?！?/br>
    “所有湘軍，都要裁撤，挑選四萬人進入帝國新式陸軍?！?/br>
    “湘軍中的高級軍官，經過帝國陸軍學院的培訓后，可以擔任高級將領?！?/br>
    “或者更直接的說，湘軍中可以任命兩個師長?！?/br>
    曾國藩陷入沉默，兩個師長，看似非?？量?。

    但實際上，蘇曳嫡系現在也就三個師長而已。

    而且發逆整個班子投降蘇曳，最多也就是兩到三個師長。

    哪怕李世賢這樣大才，都只能先從旅長做起。

    但是，湘軍挑選出來的四萬人，未來再也不會接受他曾國藩的指揮了。

    甚至湘軍的兩個師長，指揮的大概也不是湘軍組成的軍隊。

    “兩個中樞名額，兩個師長，下一輪洋務運動項目中，占據26％的股權?！鄙蜉針E道：“這是王爺能夠給出的最大籌碼，您和王爺打交道慣了也知道，他是不討價還價的，直接就給出最高條件，哪怕面對大英帝國也是一樣?！?/br>
    曾國藩道：“事關重大，容我考慮一二，如何？”

    沈葆楨道：“您不用答復我，反正王爺已經南下了，八月十七在上海進行招商局大會，你們在招商局大會上表態就行?！?/br>
    “但，我還是要稍稍提醒一下，這是最后的機會了?！?/br>
    ……

    沈葆楨和曾國藩面談之后，便離開蘇州，前往上海，準備迎接蘇曳。

    女兒沈寶兒跟在身邊。

    他看著女兒一臉期待，眼睛里面都充滿了無限的憧憬和期待。

    “當時覺得是一步險棋，覺得是死里求生的無奈之舉，卻沒有想到會有今日之局面?！鄙蜉針E忍不住感嘆道。

    沈寶兒道：“父親未來一展宏圖，便是內閣首相，也是探囊取物?！?/br>
    “內閣首相，不敢說?！鄙蜉針E道：“但是超過岳父大人，是板上釘釘的，當日出仕的時候，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br>
    然后，他忍不住道：“寶兒，你和王爺聚少離多，可覺得幸福嗎？”

    “幸福啊?！鄙驅殐旱溃骸胺蚓耸翘焐现?，相聚一日，便勝人間無數?！?/br>
    “說一句涼薄之話，此時回想張玉釗，竟然仿佛隔世，就仿佛……我的記憶出現了某個斷層，有幾年的時光消失了一般?！?/br>
    沈葆楨笑道：“這話你留著對王爺說吧?！?/br>
    “但是，有你這個女兒，為父也真是驕傲?！?/br>
    沈葆楨確實驕傲，蘇曳眾多女子之中，洪人離有權力，沒有孩子。

    壽禧公主名分高貴，是正妻，但是不掌握權力，而且這一胎大概生的是女兒，沈葆楨妻子仔細看了很多遍。

    晴晴大格格，有兒女，有權力，但是她生性淡薄，不愛管事。

    唯獨他女兒沈寶兒，有兒女，而且還是蘇曳身邊的機要秘書，掌握了一些核心之事。

    尤其這次和曾國藩面談，沈葆楨內心充滿了優越感。

    之前他對曾國藩是仰視的，但現在……

    他看到曾國藩，內心只有一句話，不管你這次降還是不降，你這輩子都追不上我沈葆楨的高度了。

    ……

    美國公使，俄國公使前來拜會曾國藩。

    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密會了。

    “不要被蘇曳嚇住，這一次他面對的敵人，不在是國內，而是我們?！?/br>
    俄國公使道：“我們和蘇曳之間的戰爭是注定會爆發的，我們在遠東中俄邊境的軍隊，已經超過了五萬人?！?/br>
    “在克里米亞戰爭中，我們俄國人和英法打了個平手，可見我們戰斗力如何之強？”

    “而三四年前，區區一萬英法聯軍，就打敗了清廷十萬大軍?！?/br>
    “我們的戰斗水準，完全不亞于英法聯軍。而北方戰場嚴寒，更加適合我們作戰?！?/br>
    “我們出動五萬人，你知道這是什么概念嗎？完全可以消滅蘇曳十萬大軍?！?/br>
    “而蘇曳有十萬大軍嗎？沒有，遠遠沒有?！?/br>
    “另外，我們的艦隊已經萬里迢迢從歐洲趕到了遠東，英國人休想再用海盜戰術襲擾我們在遠東的大后方?！?/br>
    “而接下來，在清國的西北，至少會有三股叛軍，超過幾十萬人，其中一半叛軍接受我們的影響和控制?！?/br>
    “所以，這是你們湘軍千載難逢的機會。蘇曳將會面對前所未有的敵人，這一次他注定會覆滅?！?/br>
    “你應該大膽地拒絕蘇曳的招降?！?/br>
    俄國公使，重復了一遍又一遍。

    美國公使，還有英國爵士威妥瑪，也在邊上抽著雪茄。

    俄國公使說完條件之后，美國公使道：“我們國內的南北戰爭已經要進入尾聲了，而且因為蘇曳九江經濟實驗區的成功，所以我們也打算在日本，在中國進行全面的投資。長期以來，我們雙方進行了深入愉快的合作。所以我覺得你們湘軍，應該主導南方的洋務運動大權，而不應該全部交給蘇曳一人?！?/br>
    威妥瑪道：“很多英國財團在蘇曳身上發了大財，但還有更多的財團已經擠不進他們的利益圈了。所以他們把目光放在你們身上，你們掌握南方幾省，而且很多原材料都是你們省份出產的。九江的條件根本就不夠好，武昌，揚州，蘇州，上海的條件都大大超過了九江。只要有足夠的技術，足夠的金錢，我們完全可以復制出第二個九江，第三個九江?！?/br>
    “蘇曳太強勢了，哪怕大英帝國面對他，很多時候也不得不低頭，尤其他最近提出了禁絕鴉片，就完全侵犯了大英帝國的利益?！?/br>
    “所以不管是首相，還是國會，都希望打破蘇曳在清國的權力壟斷，我們也愿意全力扶持你進行洋務運動?！?/br>
    “或者更直接地說，我是想要競爭大英帝國駐中國公使的位置，我們非?？释磥韼啄陜?，曾國藩大人能夠執掌中樞?！?/br>
    曾國藩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我是漢人?！?/br>
    威妥瑪道：“那至少你和恭親王奕讠斤一起，執掌中樞?！?/br>
    “曾國藩大人，請您相信我，如果你投降了蘇曳，那么在歷史上你也只是一個平庸之人，未來的歷史書上關于你的內容，甚至只有一個段落?！?/br>
    “但是，如果你選擇不投降，那么未來可能會有半本書，都是你的內容?！?/br>
    ……

    伴隨著蘇曳腳步的臨近。

    湘軍高層，又一次召開了密會。

    必須有一個決策了。

    曾國藩緩緩道：“話已經說了無數遍了，利弊也分析了無數次?！?/br>
    “明日蘇曳就要到上海了，我們必須給一個表態了?！?/br>
    “不管如何，我們都需要對我們的命運做一個決定了?！?/br>
    “大家舉手表決吧?！?/br>
    “反對投降蘇曳的舉手?！?/br>
    曾國荃舉手，李續賓舉手，李續宜舉手，李鴻章舉手……

    在場很多湘軍巨頭，紛紛舉起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