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給敵國主將之后 第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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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變故徒生! 原本平靜的雪地之中,忽地膨出人影,雪亮刀光砸向蘭容與。 太近了,實在太近了,誰都救不了他。蘭容與靜靜地望著俯沖而下的雪光,忽地笑了。 “蘭容與!”身后傳來澹臺楨驚怒交加的大喊。 曌國皇夫出使和談,被西戎設伏截殺的消息,很快傳到京城。滿朝嘩然,群臣激昂。 主和派以摧枯拉朽之勢潰敗,為首的蘭丞相一夜之間老了十歲,辭官回鄉。 最后一站,澹臺楨父子打得氣勢如虹,一直打到西戎的都城。西戎王帶著兒子逃跑無門,只能出城投降。 初春,冰雪逐漸消融,綠意絨絨。澹臺楨交割完軍中事務,帶著俘虜的西戎皇族,踏上進京的路途。 待到進京,已是草長鶯飛三月天。東宮的梧桐樹,如同往年一般綻發新葉。而樹下讀書的人,再也不會回來。 云意將一片新葉合進蘭容與最喜歡的琴譜里,淡淡地問面前的人:“他可留下什么東西?” 澹臺楨深深地看著她,闊別多日,少女的天真明媚從她的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動聲色的莊重。 他多想讓她伏在肩膀上大哭一場,然而,不許,也不能。 “陛下,有的?!卞E_楨從身后取出一個布袋:“都在里面了?!?/br> 云意急切地拿過來,對澹臺楨說:“你先退下罷?!?/br> 她想自己一個人待著。 澹臺楨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最后沉默離開。 風聲在梧桐葉之間輕輕刮過,仿佛遠空的低語。 云意默默地打開了布袋,里面有幾本書籍,一張鮮紅的蓋頭,還有一枝帶血的臘梅花。 書籍是他平日里愛看的,詩詞曲賦,每樣一本。蓋頭是他們大婚的那一張,上面的鴛鴦戲水,是她親手繡的。如今想來,她從來沒有為蘭容與繡過半個荷包,他走之前,卻帶上了這個,想必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她親手繡的東西了。 心隱隱作痛,仿佛要裂開了。云意深深呼吸,才去看最后一枝臘梅。 花已經干枯了,和血跡一樣緊緊黏在枝干上,帶著腐朽的味道。云意緊緊捏著它,淚水打濕了干花。 蘭容與用死亡,為她鏟除了蘭家在朝廷的最后一股勢力,也成功留在她心里,不可磨滅。 “陛下,陛下?!?/br> 熟悉的聲音入耳,云意淚眼朦朧地抬起眼睛,看到了雪嬤嬤擔憂的臉。 “這是皇夫臨走前給陛下留的信,前幾日陛下一直悶著,老奴不敢拿出來。心里再多的悲,再多的痛,哭出來就好了?!?/br> 信封很輕,透過光看,薄薄的一張。 云意取出來,當先一行,將她的心鎮住了。 云意吾愛。 見此信,想必你我已天人永隔。吾一生瀟瀟,放不下的,唯你一人而已。愿你今后高坐朝堂,永無憂慮。 夫:蘭容與絕筆 最后幾個字,云意幾乎看不清,她抱著布袋,哭得難以自抑??蘩哿?,便就地睡過去。 昏昏然之間,云意感覺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抱住了她,她睜開眼睛,看到了夢中的白狼面具。 “是你?!?/br> “是我?!卞E_楨穩穩地抱著她,放到床上:“地上涼,別睡地上?!?/br> “其他人呢?” “雪嬤嬤喚我來的?!卞E_楨給云意脫了外衣和鞋子,熟練得像做過了千百遍。 云意靜靜地看著他:“澹臺楨?!?/br> “嗯?!?/br> “澹臺楨?!?/br> 澹臺楨看了她一眼,又應:“嗯?!?/br> “澹臺楨?!痹埔鈫枺骸澳愕降紫胍裁茨??” “你心里明白的,何必要問?!?/br> “可是,我的心好像空了一塊,給不了你全部了?!?/br> “沒關系,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畢竟為你做了這許多?!卞E_楨給她蓋好被子:“三天后,我就回邊關去了?!?/br> “為何?我以為你是來要答案的?!?/br> “西戎三皇子還有一股勢力潛逃在外,我的部下查到了些許蹤跡。除了他,曌國才能安枕無憂。我——” 話未說完,他的白狼面具被纖手摘下,云意深深地凝視著他的眼睛:“萬事保重?!?/br> 澹臺楨眼中涌起溫柔的笑意:“放心,我沒蘭容與那么脆,我這命還很長,要守著曌國,也守著你。我的愿望,一直就是那一個,你想什么時候答應,就答應,不答應,就算了?!?/br> “你就一輩子不娶妻生子?” “娶過了,在兩年前的三月十八?!?/br> 兩人眼神交匯,仿佛要將對方的魂魄吸進去。 云意忽地笑了:“你的娘子長什么樣,脾氣好么?” 澹臺楨描摹著云意的眉眼:“她喜歡遠山眉,眼睛常年盛著露水。脾氣么,有時候好,有時候不好。脾氣不好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像淬了毒的刀子,能要人命?!?/br> “那么她現在,算是脾氣好,還是脾氣不好?” “脾氣好?!卞E_楨輕笑:“至少沒趕我走?!?/br> 云意拉拉他的手:“今夜都不趕你,你可歡喜?!?/br> 澹臺楨愣了愣,不確定地問:“真的?” “真的,我好累呀,你去熄燈罷?!?/br> 澹臺楨眸底蘊藏的星光剎那間綻放,整個大殿的燈光都相對暗淡下去。生怕云意反悔,澹臺楨彈指間熄滅了燈火,躺在云意身邊。 云意摸到了澹臺楨的手,挪進他的掌心。 戰場殺敵,生死無常,澹臺楨以為自己的一顆心已經變得冷硬。但是今夜,他聽著劇烈的心跳,呼吸都急促起來。 “小意,我屬于你,永遠屬于你?!?/br> 身邊呼吸綿長,云意已經睡著了。 澹臺楨握著她的手,與她同床共枕,整個人像是被蜜糖浸透了,怎么也睡不著。一晃到了天亮,澹臺楨百般不舍地起身,吻了吻云意的額頭:“快上朝了,我走了?!?/br> 行至門外,四周無人,唯有梧桐樹沙沙作響。澹臺楨深吸一口氣,抬步要走,胡婷身后聲音輕如晨風:“一年后,我答應你?!?/br> 澹臺楨猛然回頭,云意坐在床沿,水意瑩瑩地看著他。澹臺楨大踏步反悔,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好,我等你?!?/br> 早朝上,西戎皇帝涕淚交流,高聲喊冤,說自己沒有下令除掉蘭容與。但是他的話,已無人在意。 西戎皇族十八歲以上皆斬首,剩下的皆充入教坊司,為奴為婢。舉國歡慶,大呼痛快。 又三月,澹臺楨與西戎殘余勢力決戰于雪谷之中,忽逢雪崩,生死不明。 奏報傳到朝廷,云意睜著眼睛,不吃也不睡,仿佛被抽干了魂魄。 雪嬤嬤和一眾太醫急得團團轉,最后四殿下云滟匆匆而來,伏在云意膝上道:“皇姐,去把他找回來罷,他也許在等你呢?!?/br> 云意轉了轉眸子,看向云滟:“你說得對,他在等我?!?/br> 翌日,云意便將朝中事務托付給心腹大臣,驅車往邊境。 時值六月,京城已是荷葉連天,水光晴好。邊境卻依舊寒冷,荒草衰敗。云意站在雪谷的入口,任冷風吹刮著她的臉頰。 叢綠抱著狐裘:“主子,太冷了,你披上罷。人都派出去了,一有消息即刻回報?!?/br> 尾巴似的跟在后面的澹臺懷瑾也道:“這里既無熱茶也無烈酒,您這身板怕是受不住?!?/br> 云意不聽:“我不冷,我就在這兒等著?!?/br> 叢綠默然,兩個月了,所有人都對已對澹臺楨的生還不抱希望,若不是陛下不肯放棄,早就停止搜尋。軍中白幡都做好了,遲遲未敢掛出來。 “不,不能干等,我也去找找?!痹埔鉀_下雪谷。 叢綠和澹臺懷瑾急忙跟上,一開始的路很好走,后面碎石遍地,凹凸不平。云意不慎摔倒,手掌被割破了,鮮血淋漓。 “主子!”叢綠驚叫起來,拿出手帕給云意包扎:“您受傷了,咱們回去罷?!?/br> 云意搖頭,捂著手帕就站起來繼續走,誰知腳下一滑,又摔倒在地。整個人重重倒下,發出聲響。 “主子!” “陛下!” 兩人奔到云意身邊站著,此時不知傷到何處,貿然動作有可能令骨頭錯位。 云意伏在雪地上,感覺全身都震麻了。地上有草被壓倒,有蟲爬過,還有——輕輕敲擊的聲音。 咚咚,咚咚咚—— 云意屏息聽了許久,爬起來大呼:“你們聽見了么?這下面有人!” 叢綠和澹臺懷瑾撐大了眼睛。 信號發出,大隊人馬很快趕到,就著底下狠命地挖,誰能想到,這地下居然別有洞天,被雪崩下來的石塊和泥土壓了個嚴實,若不是云意無意摔倒,根本無人發現。 云意手上的傷口已經處理了,她就站在外圍,垂首等著。 半個時辰過去,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天色暗下來,殘余的天光映照在雪山之巔,呈現出冰藍之色,美如夢幻。 “挖通了,挖通了!” 人群猛然分開,一個渾身破布,看不出模樣的人沖出來,云意含著眼淚迎上去,緊緊地抱住他:“澹臺楨,澹臺楨!” “我在!”澹臺楨的喉嚨嘶啞,努力地發音。這幾個月,他在山洞中飲雪水,雨水,吃干糧,蛇鼠。一次次地絕望,又一次次地重燃希望。 這一天,他等到了。 雪山之下,冰藍的夜色中,兩人緊緊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