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jiejie，我扶你走?！痹其僮哌^來扶云意。

    云意仍是一副怔愣的樣子，回到自己的寢居也不曉得。云滟急了，上手掐云意的人中：“jiejie，快醒過來，醒過來，別嚇我！”

    疼痛感襲來，云意驟然回神：“姮兒——”

    云滟抱住云意：“jiejie，你難受就哭出來，與哥哥死了我都難過得緊，何況是你呢?！?/br>
    云意回抱meimei：“我也想哭，可是眼睛澀澀的，又干又痛。其實死亡對與哥哥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夾雜在家族與內心的掙扎之間，他在南都的每一日，都是煎熬。只可惜，我們身在明州，不能為他燃香吊唁?！?/br>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城內異動

    兩姐妹抱了許久,傷感的情緒才緩過來。云滟索性不回去了，在云意這里陪著她過夜。

    風輕夜靜，月如流沙。

    云意和云滟并頭睡在一起,云滟手指攪了半天，憋不住問：“jiejie，姐夫的信還沒來么？”

    云意轉過頭，捏捏她的臉頰：“小樣兒，想你的令秋哥了？”

    “是啊，與哥哥沒了,不知他是否安全。他最敬重與哥哥了，肯定又悲又怒,指不定會做出什么傻事兒來?！?/br>
    “文公子是少年意氣了些,但他身邊還有洛公子,洛公子成熟穩重,會在一旁提點的?！?/br>
    “對啊，我忘了洛大哥了?！痹其倌四?忽然眼睛一亮：“jiejie,我們明日送完怡jiejie,就去大冶寺上香罷，一來給與哥哥添個長生位,二來為令秋哥祈福,噢，也為姐夫祈福?！?/br>
    “好?！?/br>
    兩人說著說著,慢慢睡著了。

    云意恍惚看到了一扇門,門后面隱隱約約有微光透出,云意小心推開門，看見一雙人影在燈下讀書。他們聽到動靜,同時抬眸向云意看過來，卻是蘭容與和一位嬌美純凈的姑娘。

    “與哥哥？”云意輕聲喚。

    蘭容與緊握著身邊姑娘的雙手，笑容如春風和沐，一派湖光山色：“娢兒，我現在十分輕松歡快，不用為我傷懷?！?/br>
    云意眼中濕潤，現在的蘭容與，似乎與五年前蘭容與重合了。一樣的才貌翩翩，心神皆清，眉間不見憂色。

    “如此便好了?！痹埔鈳I笑開，對著蘭容與身旁的姑娘一禮：“您是楊姑娘罷？云意未來得及喚您一聲嫂嫂，嫂嫂貞烈，云意佩服?！?/br>
    楊亦晴莞爾：“無數次想象你的模樣，今兒可算見到了。你很好，我也不差?！?/br>
    燈火明滅，屋中垂下的經幡忽然無風自動，蘭容與道：“娢兒，這里你不能久待，去罷——”

    云意沒反應過來，就被輕飄飄地推出門外，她甚至沒看清推她出來的是一陣風或是一塊經幡。

    門關上，隔絕了光亮。云意愣在當地，不知該往何處去。這時，她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沉穩而有力。

    云意幾乎瞬間判斷出了腳步聲的來處，轉過身去：“澹臺楨！”

    澹臺楨停住腳步，站在陰影里，靜靜地看著她，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失。云意提起裙擺跑過去，扎進澹臺楨的懷里：“你如何來的？”

    一聲輕哼從頭頂傳來：“見到故人，還記得我？”

    云意不覺笑了：“醋勁兒真大，與哥哥有嫂子，我有你?！?/br>
    澹臺楨不答話了，云意覺得奇怪，正要抬頭看，卻發現男人的身影正在變稀變薄。云意急了，伸手去撈，只撈到了一抹暗色。

    “澹臺楨！”

    云滟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坐起來：“jiejie，你在叫什么？是要喝水么？”

    “呃——”云意回過神來，把云滟按進被窩：“我自己起來倒水，你睡罷?！?/br>
    “唔?！痹其夙槃萏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云意笑了笑，起身隨意披上外裳，坐在半開的窗邊。

    幽幽杏花香入鼻，帶著浸潤夜色的冷。云意推開窗向外望去，天已透亮，白杏樹在晨光中，已綻出許多花骨朵兒。

    閉目輕嗅，花香絲絲縷縷，絲線一般綿延。云意忽然想起南都捧雪居里的白杏，上次澹臺楨來信，跟她說他住進了捧雪居，嫌棄她的帳子舊了，顏色不好看。云意想象著他在躺椅下喝茶的樣子，他們也許在不同的地方，浸潤著同一種花香。

    花香，連著思念。

    云滟被云意喚醒的時候，還不愿離開溫軟的被窩。后面想起今日是歐陽清怡要搬出去另住，才一骨碌爬起來。

    兩姐妹梳洗過后，自去找歐陽清怡。歐陽清怡站在門口與云鏑說話，云鏑看見兩姐妹過來，輕咳一聲就要走開。

    云滟叉腰：“大哥，我是鬼么，怎么見我就跑？”

    云鏑不理她，加快了腳步。云意笑道：“大哥莫燥，怡jiejie這一走，你們要大婚當日才能見面了，多說說話是好的?！?/br>
    “我已說完了，勞煩兩位meimei多過去陪陪她?！?/br>
    “好呀?！痹其贁D擠眼睛：“有什么好處？”

    云鏑翻著白眼，扭頭就走，很快轉過拐角，不見了。

    “jiejie，怡jiejie，你們看看他！”云滟不滿。

    云意捏她的臉：“還不是你這段時日打趣大哥太狠了，他才見你就繞路。怡jiejie，要出門了么？”

    歐陽清怡含笑點頭：“行李已經先讓下人搬出去了，我就拿一個貼身的包袱就成?！?/br>
    于是三人說說笑笑出了門，一起登車去歐陽清怡的新宅子。

    因著云家看中這門親事，所以在城中的另一端選了處宅子給歐陽清怡暫居。以便大婚之時十里紅妝，鋪開排場游走全城。從云府到新宅，馬車足足走了一個時辰。

    云滟迫不及待地下車四處看，很快轉沒影了。云意幫著歐陽清怡歸置各個屋子的物件，不知不覺忙了一個上午。

    歐陽清怡看天色不早了，便說：“你們留下來吃飯罷，我讓廚房煮幾個你們愛吃的菜?！?/br>
    云意點點頭：“那我叫人傳信回府，說留在這兒用午膳。姮兒也不知去哪兒了，一早上沒見人?！?/br>
    歐陽清怡笑笑：“也許在哪個亭子里睡著了呢?！?/br>
    “我去找找她?！?/br>
    “好。等會兒我讓下人去叫你們用午膳?！?/br>
    別了歐陽清怡，云意沿著□□一路尋過去，都沒有找到。于是叫來一個丫頭問：“見到二姑娘了么？”

    丫頭回答：“二姑娘聽說巷子口有一家酒釀湯圓特別好吃，興興頭過去了?！?/br>
    “真是孩子心性?！痹埔庑χ鴨柫说赇伒奈恢?，出門往巷子口走。

    巷子古舊了些，平淡卻不失煙火氣。路旁有踢毽子的女孩兒們，笑得如風鈴一般清脆。不遠處就是巷子口，幾家賣吃食的小店挨在一起，屋頂裊裊地升著炊煙。穿著石榴紅裙的云滟，就坐在其中一家店的小桌邊。

    云意正要過去，忽地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姑娘——”

    云意循聲望去，叢綠穿著平民的藍靛粗布裙子，頭上包著淡青色頭巾，后面還背著包袱，看起來是要離開的樣子。

    “叢綠，你來和我道別么？”

    半月前，叢綠決定和澹臺懷瑾一起離開，云意便給了她賣身契，放她出府。離開的那日，叢綠抱著云意哭了許久，眼睛都腫了。澹臺懷瑾在一旁想勸，卻不知如何勸，急得抓耳撓腮。

    今日，澹臺懷瑾是要帶叢綠離開明州了？

    叢綠點點頭：“姑娘，我休息了這些日子，胎相已穩，大夫說可以上路了。請姑娘日后多保重，凡事不要多思多慮，多靠別人少靠自己?！?/br>
    云意心里又酸又甜：“我在明州自在得很，你就別擔心了，你與澹臺懷瑾，可想好了要去何處？”

    “可能先去都州，若是風聲緊了，就去思慎客棧避一避?！眳簿G道：“等安定下來，我給姑娘寫信?！?/br>
    “好?！痹埔鈴陌l髻上拔下一根翠竹木簪：“你們趕路，不適合帶太多貴重的東西，這簪子給你做念想。等你們安定了，我還要送你幾抬嫁妝的?！?/br>
    叢綠含淚收下，末了，她悄悄看了看四周，說：“姑娘，明州似乎有南蠻人混進來了，你們要小心?！?/br>
    云意大吃一驚：“你如何知道的？”

    叢綠道：“兩日前我去藥鋪領配好的安胎丸，聽到一個來買藥的人嫌棄藥費貴，私下罵了一句南蠻話。他二十多歲，商人模樣，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南蠻人?！?/br>
    叢綠自己便是南蠻人，不大可能聽錯，如今南蠻又和康王聯手——

    云意心中凝重起來：“這事兒，我回去就告訴伯父和兄長?！?/br>
    叢綠點點頭，走過來握住云意的手：“姑娘，他在巷尾等我，我走了，愿姑娘萬事順遂?！?/br>
    兩人依依惜別，等叢綠走了，云意轉身急匆匆地找云滟：“走，回府?！?/br>
    云滟一臉茫然：“怡jiejie不留飯？”

    云意不欲多言，隨口應了一聲，拉起云滟就走。云滟小聲嘀咕：“早知道我就幫著歸置了，害怡jiejie這么忙?！?/br>
    兩人回到歐陽清怡的新宅子，歐陽清怡抱歉地迎上來：“廚娘不知怎地忽然昏倒，嘴里還說胡話，已經著人去送醫了。兩位meimei，今日午膳咱們去外面吃罷?！?/br>
    這么巧？

    云意笑道：“算了，我們回府用膳，怡jiejie你忙，我們先走了?！?/br>
    歐陽清怡便送她們出門上馬車，云滟掀起車簾，看著歐陽清怡揮手的身影越來越遠，轉身問云意：“jiejie，我們不是還要去寺里面上香，為何要回府？”

    云意沉下臉色，把遇見叢綠的事情說了。云滟撐大雙目：“皇甫徹這廝好不要臉，還敢派人混進來？姑奶奶的軟鞭可不是吃素的！等把這人揪出來，我非要扒他一層皮不可！”

    兩人匆匆回到云府，云闊與云鏑還未回來，云夫人聽到兩姐妹問，也是奇怪：“平日無事早該回來用飯了，今日約莫是被急事絆住腳了?！?/br>
    云意與云滟對看一眼，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明州危機

    云闊看完手上的奏報,準備回府。云鏑匆匆走進來：“父親，今日有幾十個兄弟在cao練當中忽然昏倒，口中說胡話,兒子覺得奇怪，就請了軍醫來看，可是軍醫沒瞧出什么毛病，只說大概是吃錯東西了?！?/br>
    幾十個人同時吃錯東西？云闊頓時警覺：“速速派人將城中有名望的大夫聚起來，細查軍中飲食?！?/br>
    “是?！痹歧C轉身去吩咐，云闊沉吟半晌,親自去瞧昏倒的士兵。

    一番忙碌下來，早已過了平日里回府用膳的時間,云闊正要著人回府與夫人說一聲,卻見副將掀了簾子進來,身后跟著熟悉的身影。

    “娢兒,你怎么來了？”

    云意摘下帷帽：“伯父，軍機重地,娢兒本不該來,但是事情緊急,娢兒不得不來?！?/br>
    “府中出了何事？”

    “不是府中?！痹埔饧奔钡匕褏簿G的話說了：“此人潛入明州，不知懷著什么陰暗的心思,請伯父盡快揪出此人以及同黨,否則明州恐有隱患?！?/br>
    云闊目光一縮，很快把這件事與士兵成群昏倒聯系在一起。他來回踱步,轉頭問云意：“你那個丫頭叢綠,若我沒記錯,頗通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