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給敵國主將之后 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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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一轉,澹臺楨發現楊家姑娘并沒有像其他女眷一般捂臉或是背過身去,而是盯著蘭容與的繃帶,眼眶慢慢地紅了。 嘖嘖,看來這位楊家姑娘,對待蘭容與有幾分真情意。金太后并不是亂點鴛鴦譜,這門親事,也許會成為良緣。 蘭容與的聲音如冰擊玉鼓,鏗然有聲:“陛下,這傷是否可怖?” 皇甫衡如坐針氈:“來人,快來人,蘭世子魔怔了!” 殿外的士兵就要入內捉拿蘭容與,澹臺楨悠然站起來:“蘭世子孤身一人,諸位在怕什么?兵刃入殿,大為不吉,請陛下三思?!?/br> 金太師只得擺擺手,殿外士兵相互看了看,復歸原位。蘭容與看了澹臺楨一眼,又問皇甫衡:“陛下,臣這傷,是否可怖?” 皇甫衡扭著身子:“可怖可怖,甚是可怖,蘭世子,你快穿好衣裳?!?/br> 蘭容與緩緩掩起衣襟,繼續道:“守城的將士們,無一不是身上帶傷,有些人的傷口,比臣的可怖十倍百倍。饒是如此,他們依然堅守著國土,不曾后退半分。然而,他們披肝瀝膽,卻連吃飽穿暖都是奢望?!?/br> 楊亦晴淚水滴落下來,砸在手上疼得鉆心。她身邊的金太后,卻氣的胸脯起伏不定。這些躲在后面享受的人,怎會理解蘭世子為國為民的嘔心瀝血? “蘭世子?!苯鹛珟煔獾难劬墓?,活像一只皺起來的金魚:“連年征戰,虞國國庫空虛,你們苦,陛下心里也苦。作為臣子,你應當體恤陛下,而不是在壽宴當天咄咄相逼!” 蘭容與冷笑:“體恤陛下,還是體恤你呢,金太師?” 眾人愕然,膽小的已經汗流浹背。金太后坐不住了,站起來指著蘭容與喝問:“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臣什么意思,太后娘娘心里清楚,金太師心里清楚,在座的諸位心里也清楚。國庫空虛,除了連年征戰,還有金家的手筆。金家的家產,只怕比國庫還要豐厚!” “血口噴人!你簡直是血口噴人!”金太師面色漲紅,不住地使眼色。許多大臣紛紛站起來,拿出論道的氣勢指責蘭容與。 蘭容與就在這一眾面目扭曲的爪牙之中,兩袖清風,巋然不動。任他們罵得很累了,才再次開口:“單是太后娘娘案桌上那一道千手觀音,所耗費的珍貴藥材,就足夠全軍一月的糧食,更別提其他。金太師說國庫空虛,今日壽宴的規模,儀仗卻不比往年少?!?/br> 戶部尚書喝道:“陛下日日為民憂心,好不容易到了生辰,自然是要大辦的?!?/br> 蘭容與反駁:“縱觀史書,每逢戰時,皇家的份例皆是縮減,就算先皇也是如此。今日壽宴規制卻依舊,它的依據從何處來?梁大人,請回答?!?/br> 被點名的禮部尚書梁大人汗都濕透了,史上在戰時仍舊奢靡的都是昏君,他可不敢說。嘴唇抖了半天,仍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澹臺楨瞧得興致盎然,身旁司南忽然喚一句:“郡王?!?/br> “何事?”澹臺楨轉過頭去。 大殿上唾沫橫飛,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蘭容與身上。司南趁無人注意,以手代筆,匆匆寫下幾行字。 不知是誰透露了蘭容與在大殿上與金太師對峙的消息,皇宮外聚集了許許多多的民眾,皆是支持蘭容與的。虞國皇室今夜若是一著不慎,只怕要生民變。 澹臺楨看罷,目光在大殿之中逡巡,在一眾爭吵得面紅脖子粗的大臣之中,有位白面有須的中年男子特別淡定,閑閑地喝茶,還時不時眼睛往殿外飄。 司南及時解惑:“他是太常寺大夫,似乎姓盧,膝下有兩個美貌的女兒。大女兒送給康王做孺人,康王造反之后他立馬與大女兒斷絕關系,把小女兒送給金太師的兒子做妾?!?/br> 原來是一株墻頭草,與康王那邊的關系,只怕是明面上斷了而已。這大殿里的消息,十有八九就是從他嘴里漏出去的。虞國的人啊,直到現在還要相互撕咬,可悲可笑。 澹臺楨嗤笑,再次看向蘭容與。 他的身上沾了酒污,不知是誰潑的。但是他的目光依舊明澈,身姿依舊筆挺,聲調朗朗,走向金太師:“你們無論語言如何冠冕堂皇,都掩蓋不了金家鯨吞國庫的事實,我手上有一份清單,是歷年各地運進京城的貢品,金太師敢不敢打開你們金家的庫房,讓我們對——” 一柄雕刻精致的小刀,從蘭容與的前襟沒入,一團殷紅如墨染白霜,迅速洇開。 蘭容與順著刀柄看向來人,目光一瞬間聚集了哀、嘆、怒、傷:“陛下,你——” 皇甫衡氣急敗壞:“蘭容與,你踩壞我的壽辰賀禮了,該死!” 蘭容與慢慢往下看,他的腳,壓在一座木雕的雙馬上,其中一只馬腿,已經斷了。 就為了木雕雙馬,蘭家含著血淚效忠的陛下,毫不猶疑地殺了他! 蘭容與笑了,他已經分不清其中有多苦,也沒必要分清了。 天地旋轉,最后所有的吵嚷離他遠去,塵世歸于清凈。蘭容與仿佛回到了初春的春明堤,漫漫的桃花樹下,身著櫻紅衫裙的少女向他跑來。他伸手牢牢地抓住了她:“別走,別離開我?!?/br> 少女美麗的杏花眸中滴下大顆大顆guntang的淚,落在蘭容與的面頰上,蘭容與顫了顫,急著去拭她的淚:“別哭,娢兒,別哭?!?/br> “我不是娢兒?!鄙倥穆曇羧崛鯀s堅定:“別把我當成她,此刻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呀,我是楊亦晴!” 楊亦晴?蘭容與勉力睜大眸子,看清了少女的面容。對,她是楊亦晴,這段艱難的日子,她明里暗里助他良多??上?,他此生注定要辜負她了。 “對不起,楊姑娘?!毙目谠絹碓經?,他艱難地轉頭,看到了被抱在太后懷里安撫,仍憤恨看著他的皇甫衡。 他蘭容與這一生,真是可笑,可悲,可嘆。 最后,蘭容與的目光,落在了面色鐵青的澹臺楨身上。 “照顧好娢兒,莫負她?!碧m容與在心里說完,耗盡最后一絲清明,慢慢地合上眼睛。 身體一下子變輕,脫掉了所有負累,所有枷鎖,無比地松快。蘭容與睜開眼,發現自己浮在半空,看著下面的碌碌人群。 所有人都各懷心思,唯有楊姑娘,抱著他的尸首痛哭,整個纖細的身子都在顫抖,仿佛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蘭容與心生憐憫,飄到楊亦晴的上方,想將她扶起來。然而,他的手,并不比吹過的風有力量。 “別哭了?!碧m容與輕喃:“亦晴,會過去的,你的人生還長呢?!?/br> 楊亦晴仿佛聽到了他的聲音,猝然抬眸,含淚的眸光與蘭容與在半空中相遇,剎那間,蘭容與讀懂了她的悲愴與決絕。 “不!”蘭容與心口驟然一疼,眼睜睜看著楊亦晴拔出他前襟上的匕首,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雙眼疼得發花,蘭容與捂著胸口退后幾步。很快,楊亦晴從她的身體里走出來,驚奇地看向蘭容與。 “你太傻了!”蘭容與不知如何是好。 “蘭世子!”楊亦晴歡快地撲過來,緊緊抱住蘭容與:“我找到你了,此時此刻,只有我和你是一樣的。我好開心!” 蘭容與抬起她的面容,細細地打量她,其實她與娢兒是不像的,眉更長,眼尾更圓,笑起來清純而無辜。他何德何能,讓如此美好的姑娘放棄生命,追隨他。 楊亦晴的目光亮晶晶的:“蘭世子,我們自由了,走罷,遠離這些污濁的地方?!?/br> “好?!碧m容與溫柔地牽起她的手:“莫叫我蘭世子了,喚我——容郎?!?/br> “容郎,容郎,容郎?!睏钜嗲缒抗飧亮?,滿心滿眼全是他,一聲一聲地喚不夠。 兩人相攜著走出混著血氣的大殿,消失在清朗的夜色中。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天翻地覆 大殿上徒然死了兩個人,爭吵聲驟然停止,氣氛變得詭異起來。吵得面紅耳赤的人們面面相覷,皆望向金太師。金太師喘著粗氣,憤怒褪去之后,一陣陣涼氣從脊背升起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蘭容與在南都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如今,蘭容與卻被陛下刺死在糜麗的壽宴上。 身旁,還躺著殉情的楊家女。 頭一下子疼起來,金太師哆嗦著下令:“快,封鎖宮門,決不能把蘭容與的死訊泄露出去?!?/br> “晚了?!北R大夫吃完一根羊腿,閑閑地站起來。 仿佛是在佐證他說的話,大殿外有太監慌慌張張來報,聲音都快破了:“陛下,宮外的民眾殺進來了!” 皇甫衡縮在太后懷里:“母后,有壞人來了,怎么辦,怎么辦?” 金太后忙忙地往后撤:“御林軍,御林軍護駕,郡王——” 屬于澹臺楨和司南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 金太師暗罵一聲澹臺楨狡猾,指揮眾人護著皇上太后從偏殿撤退。盧大夫笑瞇瞇地看著君臣狼狽的樣子,帶著影子一般的心腹從另一處走了。 燈火如花的殿中,唯剩兩具遺體,微笑著靠在一起。 澹臺楨與司南立在高聳的屋檐上,冷眼看著虞國君臣從偏殿狼狽地逃走,如喪家之犬。 “郡王,今夜是好時機呀?!?/br> 澹臺楨捻了捻手指:“皇宮御林軍守衛森嚴,僅靠民眾根本無法沖進來。南都已然嘩變,城門空虛,康王一定會趁機進攻,等他進來了,我們就甕中捉鱉?!?/br> 司南攏起手:“我派人連夜飛鴿傳書給黎川,分出一隊急行軍攻打康王的老巢,讓康王這廝無路可退?!?/br> 澹臺楨贊許地點點頭,又問:“文令秋那邊——” “有人暗中守著呢?!?/br> 眼看喧鬧的火把越來越近,澹臺楨與司南如影子一般往后飄,融入黑暗之中,消失無蹤。 這一夜,無論在虞國或是溫國的史書上,都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蘭容與被虞皇殺死,守城的將士悲憤之下怒闖皇宮,全體嘩變??低趸矢爻么藱C會一舉攻破南都城門,繞道皇宮暗道的出口,將逃亡的金太師等人堵了個正著。 金太師想要獻上財寶祈求活命,康王積怨已久,哪里肯放過。亂刀將金太師砍成rou泥,頭顱高高地懸掛在一棵樹上,等著烏鴉啄食。金太后,則隨便丟在一旁,供百越蠻族士兵肆意取樂。 慘叫聲不絕于耳,小皇帝兩股戰戰,尿了褲子:“三皇兄,饒命啊,這皇位給你,我不要了?!?/br> 康王陰陰一笑:“放心,你的命還有用。不過,你的手啊,腳啊,得留下一只?!?/br> 小皇帝膝行過去,抱著康王的腿痛哭流涕:“不要,不要砍我的腳,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br> 康王指著金太后的方向:“你砍她一只手,我就留你一只手,你砍她一條腿,我就留你一條腿?!?/br> 圍著金太后的百越蠻族人提起褲子散開,露出一團白rou,不知是死是活。小皇帝哆哆嗦嗦地站起來,康王丟下一把刀:“去罷,勇敢些,我的陛下?!?/br> 小皇帝就這樣,拎起刀,走向疼愛他的母后,喃喃自語:“母后,你不要怪我,我是被逼的。你同我說過,所有的人都是螻蟻,只有我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br> 康王身后,端坐馬車的貞太妃興奮地翹起嘴角。 然而小皇帝沒等走到金太后身邊,就兩眼一翻昏過去了。貞太妃頓時氣惱:“這沒用的小東西,砍只手都不會?!?/br> 旁邊伸過來健壯的臂膀,將她摟?。骸安蝗?,我去幫你砍了?” 貞太妃看向百越王,柔順地伏倒在他懷中:“怎么好勞煩大王去做這件事,難得來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軍中兄弟怕也舍不得她早死的。先讓她再快活幾天,我偏要等皇甫徹醒了,砍下她的四肢?!?/br> 百越王攤手:“你們女人狠起來,比男人更可怕?!?/br> 貞太妃惱了:“大王這是嫌棄妾?” “怎么會?我的美人?!卑僭酵鹾芟刖偷匕阉k了,但想想后面的計劃,只能作罷。 康王派人把昏過去的小皇帝丟進另一輛馬車里,過來對貞太妃和百越王道:“澹臺楨要動手了,咱們得趕緊走?!?/br> 虞國百年基業,先祖為了子孫后代計,暗中挖了不少密道。這點金太師他們知道,康王自然也知道。順著密道,他們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躲開澹臺楨的前后夾擊,去往明州。 百越王哈哈大笑:“得了那么多金銀珠寶,還耍了澹臺楨一道,大快人心!” 康王得意一笑:“滅掉火把,隨我入密道?!?/br> 夜盡天明。 南都城剛剛經歷了一場劫難,仿佛被剝去了華麗衣衫的少女,在角落瑟瑟哭泣。城門處,文令秋和洛子修搭起簡易的靈堂,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 “我真后悔沒有陪著他去!”文令秋憤恨道:“蘭大哥死的太冤了!” 洛子修并沒有像以前那般溫和地安慰文令秋,摯友死后,他再也無法與虞國皇族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