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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出去,怎么又說話不算話?” 我忍不住告訴他:“哥哥,我的文書丟失了,開始放在臥室的桌子上,不可能是你拿的,只有家里的侍從或者其他人,文書對我非常重要,我想找回來?!?/br> 葉正儀有些驚訝:“什么文書?” “……關于當年藥商的信息,相關資料,還有其他的,我怕我告訴你,你馬上就要問責我,”我嘆息不已,“如果留在主城區,文書被轉交給他人,你可知我要面對什么?” “你怎么還在調查?” 我嚇得不輕,他把我抱得更緊了一些。 男子松石色的衣裳貼在自己的肌膚上,布料冰冷而滑膩,十分怪異的觸感,像是被蛇纏住了。 見到葉正儀眼底的憂慮,我忽略掉內心的不適,安慰他道:“沒事,說不定還在臥室,我得先找找?!?/br> 葉正儀把我重新放在輪椅里,他蹲下身,很是鄭重地說:“明愛瑜,如果你留在家里,你一輩子沒有任何煩惱,你不會缺少任何東西?!?/br> 如果我沒有經歷當年的瘟疫,可能會像他說的那樣,度過幸??鞓返囊簧?,有時候從噩夢里驚醒,總感覺自己問心有愧,沒有救到那些人的命。 我的心傷,他不會懂。 葉正儀可以輕易說出:“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br> 我永遠不能說出這句話,自己真正見證過血湖地獄,人不能作為物品,不是一捆柴,不是一張紙,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耗材。 如果按照葉正儀的說法,那城邦絕大部分人皆是燃料,這跟災難沒什么區別。 “哥哥,如果我是販夫走卒的后人,你應該也會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吧,”我垂眸看向他光潔的臉,“請你相信,世界是個循環,如果我有天在你前面離世,你會怎么想呢?” “……”葉正儀的嗓音冷了一些,“小瑜,我從來沒有這個意思,他們的死跟我有什么關系?你憑什么拿你自己跟他們對比?等到你死了,除了我們,還有誰會緬懷你?” 我感覺跟不上他的腦回路。 “明愛瑜,你做了這么多,你名義上還是明遠安的女兒,他們也可以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明白么?你總是覺得自己有責任去救人,可是,你只有一顆心,你根本做不到那么多?!?/br> “好了,”我忍不住嘆息,“哥哥,你說的話太復雜,我沒有文化,我聽不懂?!?/br> 葉正儀聞言,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等到接下來幾天,我壓根出不去大門,于是我找到眼熟的中年侍女。 這是我唯一能信任的女子,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她就來我家幫忙了,多年相處下來,她都算我半個干媽,平日對我也挺好的。 “你也不知道?” 中年女子說,她去過我的臥室,并沒有見到桌面上的修訂文書。 我急得不行,只要葉正儀回來,我就跑到他身邊吵他,把他吵得不得安寧。記住網站不丟失:quyushuwu.xyz 葉正儀就把我帶到我爹的宅子里了。 階下花枝冷艷,堂前佛火渺茫。 我爹站在朱紅的屋檐下,走路間徐徐帶風,他對廳堂內的姑姑說:“誰都不能在這個家一手遮天!” 他說完,就拂袖而去,留下表姨爹和幺爹,他們旁邊還有幾個親戚,神色各異。 幺爹笑吟吟地說:“什么一手遮天,真是難聽,我們給人做事,自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安撫的意思?!?/br> “那是啊?!北硪痰胶土藘删?,“不過就是點把錢收不上來,錢莊的壞賬才斗米大,也不知道遠安在急什么?!?/br> 葉正儀提醒他們:“公錢私用太嚴重,多少人在府內吃干飯,管事也不查賬?!?/br> “你去叫誰查,誰能查?”幺爹饒有興趣地問,“你們一個個的,不說當家難,只說當家壞,我看你們啊,就是讀書讀壞了,拿著書就過來問我們這些長輩,何嘗知道我們的辛苦?” 葉正儀啞口無言。 我問幺爹:“難道一直這樣嗎?” “你們要做,就好好做,不要一直問呀?!辩鄣朴迫灰粩偸?,擺明了高高掛起的態度。 表姨爹在旁邊火上澆油:“你們怎么還逾越了?你們是當家人、管事、賬房里的?不懂你幺爹的為難,小孩子就不要來堂前說話!” 幺爹喝了口茶,像是為了緩和氣氛,問旁邊的表姨爹:“你最近添了個孫子?” “是??!白白胖胖的,八斤八兩,到時候抱過來玩,沾沾你們的喜氣!” 我真想問表姨爹,雙重孝事在身,此情此景下,到底誰身上有喜氣,是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腦子丟進煉丹爐了。 葉正儀平靜地說:“聽說皎青跟幺爹的孩子在一起了,怎么沒有婚事的消息?” 雖然這是我的幺爹,但我們家近親結婚習慣了,所以葉正儀也能喊眼前的男子幺爹。 而他口中的皎青,則是表姨爹的孫女,十五歲本來在學堂念書,陰差陽錯就成了堂哥的情婦,外面很多人說她是個通房丫鬟,意思是還不如情婦。 幺爹和表姨爹兩個人是平輩,表姨爹為了攀附幺爹,把自己十五歲的孫女就這樣送人,為表明心意,也是喪心病狂。 我瞥了一眼旁邊的葉正儀。 他每次都能用最寡淡的表情,說出最驚世駭俗的話,還不允許我說話。 “雖然皎青他們差了輩分,表姨爹你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不辦婚事,總讓人奇怪?!?/br> 幺爹放下茶杯,神色不變:“正儀,荷負眾望。這些事怎么拿到這里說?外人聽到了都笑話,我們談正事,心肯定要放正?!?/br> 葉正儀頷首道:“是的,我應該很快就能聽見他們的喜事,也沾沾喜氣了?!?/br> 表姨爹叫仆從搬了幾個箱子,他目光如炬,就要葉正儀當場收下。 “無功不受祿?!比~正儀拒絕了。 表姨爹表示,葉正儀不收,就是看不起他這個做長輩的,這種話都放出來了,看表姨爹的神色,又像是在開玩笑,讓人找不到發作的點。 幺爹感慨道:“正儀,我們還是一家人么?你這樣動搞西搞的,以后我們怎么放心你,讓你走進這個廳堂?千萬不要叫我們寒心,長輩們愿意提拔你,你要受得住?!?/br> 我聽他這句話,差點笑出聲。 誰料,葉正儀也是個狠人,開口就是自己有罪,他說,他要是受了這個禮,明天就要跳進黃河,來向列祖列宗請罪了,說完,他就不顧仆從們的阻攔,硬是自己打開了箱子。 原來只是一些常見的禮品,暫時看不出問題。 我嚴重懷疑這里面有大文章,跟幺爹與表姨爹過手,那就是刀光劍影,招招致命。 葉正儀恭謹地說:“怎么不是一家人?若是最近虧待了幺爹你們,我肯定會補上,長輩為我們cao心太辛苦,一定注意身體?!?/br> 幺爹興致缺缺地回答:“行了,現在說這個,叫人很失望?!?/br> “正儀啊,”表姨爹搖搖頭,他拍了拍葉正儀的肩膀,“你是少年英才,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多多少少學了點,要說你的錯處,就是太懂事,搞得我們不懂事了?!?/br> 我感覺自己冷汗都要滴下來。 葉正儀倒是淡定,還能笑著說:“都是我的錯,要說英才,我肯定不如幺爹你們,始終要向你們學習,把你們當做老師,時刻記得你們的教誨?!?/br> 等我們離開府邸,在馬車上,我忍不住問他:“哥哥你這樣一鬧,幺爹他們很難釋懷的,他們本來就是很在意這些的人?!?/br> “今天收了,以后就很難拒絕,我再送翻倍的,更是亂七八糟,”葉正儀嘆息不已,“我們可以送,堅決不能收,得罪一時,以后再彌補?!?/br> 我心底唏噓,這個世界也太邪惡了。 “那哥哥你平日里不收東西,還穿金戴銀的,你哪里這么多錢?” 葉正儀有些詫異。 “哥哥有穿金戴銀嗎?哥哥平日里服飾就幾套?!?/br> 我感覺他也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是啊,你平時去祭壇里忙碌,穿司典的服飾,可是日常服飾,就很穿金戴銀?!?/br> “感覺你在侮辱哥哥的眼光?!比~正儀忍俊不禁。 “穿金戴銀就是個形容詞,我的意思是,哥哥你平日穿得很貴,感覺很有錢,可以了吧?!?/br> 葉正儀為我解釋了他的錢。 他曾經去城內的錢莊工作過,有時候商人來錢莊借貸做生意,如果還不上錢莊的錢,只能找其他的借貸法子填補,不然錢莊判斷逾期,影響商人以后的信譽。 所以商人就會找到其他的渠道,來填上錢莊的借貸,一般這種被稱為“過橋借貸”。 我問他:“你怎么知道商人還不上錢?牽線搭橋不會這么簡單吧?” “錢莊會提供給我們商人的消息,因為錢莊也要賺錢,我們會把過橋的利息分一些給錢莊?!?/br> 其實葉正儀的父母離世之前,給他留了兩千萬錢,他本來就系統學習過行商之類的知識,憑借人脈做這一行,自然得心應手。 葉正儀說:“所以你不用做什么,在家里玩就好了?!?/br> 我呵呵一笑:“反正我小時候過得很苦,沒什么錢,大家都知道?!?/br> 葉正儀的教育太嚴厲,他認為小孩子不需要花錢,我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這個想法,我的少年時期、幼年時期,口袋里根本沒什么錢,還要找裴扶卿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