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宋磬聲的注意力被轉移了,想搖頭,可昏脹的大腦已經不支持他做這個動作了,他只能張開沾血的唇,啞聲道:“不知道……” “想知道嗎?”裴野鶴引誘他,“乖乖,叫老公,叫我我就告訴你?!?/br> 宋磬聲并不知道所謂的“顏色”究竟指什么,他更想不起來“老公”是什么意思,他喝了太多血,流竄在體內的力量像洶涌的浪一樣拍打著他脆弱的意識,他的思緒一時清明一時恍惚,大部分時間甚至不具備基礎的思考能力。 但他始終記得一點,要滿足裴野鶴的愿望。 “老公……”他乖乖叫他。 “好乖,”裴野鶴抱著他,透著水霧迷蒙的鏡子撫摸著他的唇瓣,將手指擠進去,一寸寸撫摸著他瓷白的牙齒和輕顫的舌頭,“再叫一聲?!?/br> 宋磬聲含糊不清地叫了一聲。 熱水一直流淌,鏡面上的霧氣很快又聚集,甚至凝成了水滴,要墜不墜地掛在末端。 宋磬聲無力地仰著頭,視線停留在乳白色的天花板上,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清醒了一些,許久未曾回憶起的對話忽然躍入他的腦海。 他記得系統曾問他,“誰是理智?誰是欲望?誰又是那個剝離了理智與欲望的凡人?” 宋磬聲在心里默默給出答案: 姚湛空是凡人,裴野鶴是欲望。 他的欲望如火般熱烈,又像水一樣纏綿,是一條攀附在人身上就扒不下來的蛇。箍著他,纏著他,哄著他,讓他的意識和身體一步步陷入了無力掙脫的沼澤。 宋磬聲閉上眼睛,數分鐘前的對話此刻才得到大腦的響應。 他是什么顏色的…… 裴野鶴沒有告訴他答案,可他覺得,他應該是黑色的吧。 黑色是欲望的顏色,是沼澤的顏色,是他那顆灰撲撲的心臟里生出的……貪婪的顏色。 他曾對葉頌樺說,百年壽命已是凡人之幸,他該知足。 可輪到他自己時,他卻無法知足。 他得到了姚湛空的生命,也掙脫了主神的控制,他已經可以像普通人那樣活下去了,可他還是被永生脹大了欲望。 他明明可以允諾裴野鶴三年又三年,可他還是抓著三個月的時限不撒手,他怕自己后悔,更怕裴野鶴后悔。 世間最可悲的,不是無法觸動,而是明明被觸動,卻在永生的欲望前輕易碎裂。 裴野鶴說得沒錯,白的是他,黑的也是他。 痛苦與磨難很少讓人性情大變。 它只會打磨掉裹著金子的石頭。 又或者,磨掉石頭外面裹著的那層金子。 宋磬聲的意識飄了很遠。 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八歲那年的夏天。 其實,在他臨死之前,他也不全是恐懼。 他是個俗人,也是個庸人,更是個貪婪的人,可他也是個有道德底線的人。他知道選擇艱難,也知道自己必須要做選擇,他更清楚,一旦做了選擇,三個人就會變成一個愛人、兩個陌路人。 所以,在死前的某個瞬間,他有過慶幸。 慶幸自己不用做選擇;慶幸自己不會看著選擇之外的兩個人另覓愛人;慶幸自己用生命將愛變成了永恒。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他這一生可算是求仁得仁,至死都是所愛之人的摯愛與唯一,從初見時的起點到以死亡為結束的終點,皆是一個圓滿的句點。 可他沒死徹底,所以愛成了恨,華美的長袍上也爬滿了丑惡的虱子。 他不是暖的,他也是冷的。 所以他才會在別人的愛里取暖。 但裴野鶴是知道的。 裴野鶴了解他,一如他了解自己,所以宋磬聲才放下了戒備,放縱了沉淪。 第120章 這樣的生活過了太久, 久到宋磬聲都快忘了衣服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覺的時候,裴野鶴將他抱出金籠,上了二樓。 二樓沒什么家具, 大部分房間都是空的, 只有一間臥室做了簡單的裝修,該有的家具都有, 衣帽間也塞得滿滿當當的。 宋磬聲坐在床沿,臉上還有未褪的紅暈, 兩個月沒有修剪的頭發已經長長了, 濕漉漉的頭發貼著下頜, 凝成串的水珠沿著肌膚往下滑, 最終沒入胸前裹著的浴袍里。 裴野鶴從浴室里走出來,手里拿著條干燥的毛巾,溫柔地為宋磬聲擦著頭發, 頭發擦至半干, 吹風機就開始工作,熏熱低噪的氣流掀起碎發, 帶走了剩余的水汽。 “好了,”裴野鶴抬手撥弄著他的頭發,將散至臉側的發絲別在耳后,“我們要出發啦?!?/br> 宋磬聲不知道他們要去哪, 但他已經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 習慣了聽從裴野鶴的安排。 他像是精致的人偶娃娃一樣任憑裴野鶴擺弄, 一件又一件衣服套在他身上,連內褲也是裴野鶴動手幫他穿的。 這套衣服精致又復雜, 地方特色明顯,一看就是當地的民族服飾, 與這套服裝搭配的,還有相應的額飾與手鏈。 將他打理好之后,裴野鶴這才開始穿自己的衣服,二人衣著屬于同一風格,像是參加什么典禮時的禮服。 外面依然是雪天,狂風肆虐,吹得人睜不開眼,裴野鶴將手里的罩巾蓋在他頭上,擋住了吹向宋磬聲的風,也阻隔了他的視線。 宋磬聲對他全然信賴,哪怕視線被遮擋,他也沒有驚慌,只縮了縮脖子,抱緊了裴野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