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他們升級的突然,毫無防備的宋磬聲被吸干了向導之力,一時虛弱昏了過去。 等他蘇醒,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后了。 而姚湛空三人全都倒在地上,渾身大汗,氣息微弱,滿臉痛苦。 宋磬聲嚇了一跳,急忙爬起來摸向他們的脈搏,隨后又檢查了他們的瞳孔與頸側動脈的跳動。 判斷哨兵的狀態,是向導的必修課。 所以他很快就意識到他們三個的狀態很不好,起碼在他所學過的知識里,此時的哨兵完全符合晉級失敗的判斷標準。 這種情況下,哨兵是需要人為干預并治療的。晉級失敗可不僅是能力倒退那么簡單,重傷都是大幸,更大的可能是成為廢人乃至癱瘓。 如果宋磬聲沒有被吸干向導之力,那他自己就可以穩住江凜等人的狀況,可他早已耗盡了力氣,想要再次動用向導之力,起碼得恢復三四日。 密室建在地下,手機沒有信號。 隨后他做出了一個最正常、最挑不出錯、卻將他推入了地獄的決定。 他走出了密室,打電話向自己的父親求救。第一通電話沒有撥通,他只能撥向老宅,讓管家去尋自己的父親。 急救電話是面向平民的,真正頂尖而高效的醫療資源全掌握在貴族手里,他向醫院求援,不如找父親調動資源。 可他等來的不是援助,而是殺手。 他并不知道這群人找上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們絕非善類,一旦被他們找到姚湛空等人的藏身地,處于昏迷狀態下的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后來的事情,便沒什么可說的了。 宋磬聲略過自己在墳前獨自熬過的九年,只簡單道:“后來,我一睜眼就是現在了?!?/br> 他不太想提起那九年。歸根結底,是他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可憐、太弱勢,他更不想因此而被憐憫。 其實扯著這點無用的自尊也沒什么用,他不如將一切和盤托出,換取裴野鶴的愛與愧疚。但他說不出口,比起被折磨致死的畫面,他更不愿意回憶那九年里狼狽而可憐的自己。 他低著頭,看不見裴野鶴的表情,只能聽見一陣又一陣的風刮過耳畔,卻遲遲等不來裴野鶴的回應。 宋磬聲只能抬眸去看他。 剛一抬頭,額上便是一滴淚。 淚滴像雨一樣墜落,落在他臉上,又順著他瑩白的肌膚向下滑落,帶出一條淺而冰涼的淚痕。 他的眼眶是干澀的,可臉上卻有淚漬,明明哭的人是裴野鶴,可掉眼淚的人卻像是他。 裴野鶴正低著頭,安靜地哭泣著。 他應當是將視線落在了宋磬聲臉上,可那雙藍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了,所以視線也看不太分明。 宋磬聲只能從淚滴落下的間隙里,看到他眼底浮現的仿佛世界崩塌般的痛苦。 活著的日子總是要比死去時鮮活的,哪怕只復活了短短兩個月,他也不會像剛開始那樣,只是憶起便渾身冰寒到發抖了。 可那段記憶畢竟是猙獰的,所以宋磬聲的心情也不大好。 但當他看清裴野鶴眼里濃烈到幾乎凝成實質的痛苦時,他卻淺淺地笑了,“哭什么?” 他抬手去擦裴野鶴的眼淚,可怎么擦也擦不完,到最后他只能無奈放棄,輕輕將裴野鶴抱住,“別哭了?!?/br> 裴野鶴很想忍住,他知道被安慰的人怎么也輪不到自己,他甚至清楚自己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但無論他怎么去忍,眼淚都像失控了一樣往下掉。 宋磬聲的臉色有點蒼白,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為裴野鶴擦眼淚時,他的手其實一直都在顫抖。傷疤或許會在記憶中淡去,但它留在身體上的痕跡卻永遠都不會被抹去。 裴野鶴重重抱住了宋磬聲,力道大到像是要將人揉進自己的骨血中,悔恨與心痛已經不足以概括他的心情。 姚湛空雖然已經告訴了他實情,但真相經由宋磬聲親口復述時,帶給他的創痛比之前深重千萬倍。 三個人里,他是最晚蘇醒的那一個,江凜殺了那七個匪徒,姚湛空收斂了他的尸骨,等他蘇醒,他看到的就只是冰棺里已經被整理好遺容的宋磬聲。 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瘋了一樣非要打開他的棺材觸碰他的尸體,整個人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濃烈的情緒幾乎要將他摧毀。 姚湛空重重一擊耳光,打得他嘴角都滲出了血,其他人也在勸他,讓他不要讓逝者死了也不得安生。 他不懂,不過一次晉級,為什么迎來的卻是地覆天翻的巨變。 宋磬聲死后,他的世界就跟著空了,除了復活宋磬聲,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跟著那些道士去深山建觀,又跟著神婆搜尋那些招魂的物件,甚至砸下大筆錢財創建意識科技,想從中搜尋一絲轉機。 那些道士和神婆也不全是騙子,更或者說,他們自意識深處相信自己信奉的一切都是真的,所以陷入他們意識里的裴野鶴,也像眼盲心瞎一樣,一頭扎進了招魂的死循環里。 時至現在,他已經記不起自己是如何度過那段時光的了。留在他記憶里的,只有無數次燃起的希望和美夢破碎后的絕望,他瘋瘋癲癲、渾渾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熬著,唯一的期待就是復活宋磬聲。 他的世界早在宋磬聲十八歲的時候就陷入了黑暗,要不是言聽的出現為他覓得了一點光亮,他或許早就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