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姚湛空其實很少做夢, 因為睡眠也是哨兵精神休憩的途徑之一, 所以哨兵中的大多數都可以控制自己的夢境, 他亦然。 只是在絕大多數時刻,他都會刻意清空思緒,讓自己陷入無夢的睡眠里。 因為他不喜歡做夢。 做夢是意識和理智分離的時刻, 他既不愛用美夢提供憧憬, 也不愛用回憶裝點人生,所以他很少做夢, 甚至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做夢是什么時候了。 所以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強迫自己醒來。 可這份意志在觸及到躺在自己臂窩里安眠的宋磬聲時,滯住了。 他向來堅不可摧的意志像被人強行按進了沼澤里,每一個細胞都被拉著下沉, 他幾乎沒怎么抵抗就繳械了。 他看著夢里的“自己”低頭吻了吻宋磬聲的發頂, 無比珍惜, 無比愛重。 睡得像小豬一樣的少年壓根不在意他的sao擾,他彎著脊背, 像在母親的zigong里一樣蜷縮著。 姚湛空又抬手摸了摸他的耳垂。 柔軟,溫熱, 像一小塊棉花糖。 觸感太好,姚湛空忍不住笑了。 宋磬聲睡覺的時候從來不愛平躺,他總是蜷縮著,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樣抱著自己的膝蓋。 睡衣歪斜的領口露出一大片細膩白皙的肌膚,要是沿著領口向內望,甚至能看到平日里遮擋嚴實的風景。 姚湛空的手從他的耳垂游移到了脖頸,又順著脖頸滑到他肩頭。他的動作輕柔而珍惜,飽含戀慕,單是看著就讓人心軟。 僅一小片肌膚就能對他產生致命的吸引力,他甚至可以順著大開的衣領撕開他的睡衣,在這具完美而令人著迷的軀體上做盡他想做的一切事情。 畢竟,這只是他的夢。 可那只在宋磬聲肩頭流連許久的手,最終也只是拉起被子,徹底蓋住了那足以引他犯罪的身體。 他靜靜凝望著宋磬聲的臉,不用環顧四周也能清楚地記起這是哪一天。 因為相比另外兩人,他受自身能力限制,沒有那么多機會陪在宋磬聲身邊,所以這僅有的幾晚便在他的記憶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江凜的獸魂是白虎,是天生的戰士,在宋磬聲的幫助下很快就在帝都站穩了腳跟。而裴野鶴本就出生望族,不過是一朝失勢才淪落成宋家公子的玩伴。 而他一無所有,只能不斷嘗試,不斷鉆營,試圖抓住每一個機會。 這也導致其他兩人還能在宋磬聲身邊與他作伴,他卻只能在訓練結束的間隙匆匆見他一面。 而今夜,便是他野訓結束的第一夜。 他躺在床上,明明已經清醒到可以cao縱夢境,卻舍不得改變記憶里的一切,只像個提線木偶般按步扮演著接下來的劇情。 27歲功成名就、永失所愛的靈魂,鉆入了19歲時一事無成卻有心上人在側的軀體中。 寬大柔軟的被子底下是兩具身軀,一人肌rou飽滿流暢,另一人白皙而瘦弱,19歲的姚湛空靜靜地注視著自己心上的珍寶,難以用語言形容宋磬聲對他的意義。 這是愛嗎? 好像又不僅僅是愛。 在姚湛空的認知里,當一個人在他的生命里時刻扮演著拯救者角色的時候,被拯救的他其實是不配提愛的。 宋磬聲愛他,喜歡他。 所以修復了他的獸魂,給了他體面和尊嚴,將他從泥沼一樣的人生中拉了出來,讓他干干凈凈地站在了備受矚目的地方。 可他的愛能帶給宋磬聲什么呢? 好像只有數不清的麻煩和索取,還有因他卑微的身份而讓宋磬聲所承受的嘲諷。 他渴望成功,渴望成為宋磬聲的驕傲,渴望功成名就后理直氣壯地懇請宋磬聲做他唯一的向導。 可現實總能讓做夢的人清醒,在處處碰壁之后,姚湛空第一次產生了無法消彌的挫敗感。 而在這樣的情緒下,他見到宋磬聲時,除了歡喜,更感到了難以壓抑的痛苦。 這是他欲望的根源。 他越想得到宋磬聲,就越想擁有金錢和權力,他不想以愛為名將宋磬聲拉入泥潭。 他若要愛,便要站在最高處吻他的指尖,如果做不到,他寧可宋磬聲一無所覺地走向他人。 不是不夠愛,而是他真的苦怕了,也窮怕了。從貧民窟里摸爬滾打出來的私生子最能知道貧窮的滋味,他又怎么可能用愛勒索宋磬聲,利用他的心軟讓他向下兼容。 他在自己紛亂的思緒中煎熬,而16歲的宋磬聲卻躺在他身側兀自睡得香甜。 宋磬聲不愛用香水,沐浴也只用無香精的產品,平日里還好,可在二人距離不過咫尺,同蓋一床被子的時候,屬于他的氣息便再也藏不住了。 紛亂的思緒逐漸被鼻間的氣息侵擾,俗世里的利欲勾纏漸漸從姚湛空腦海里遠去。 十九歲的少年正是欲望萌芽的時刻,哪怕前一刻還在現實的重擊下懨懨,可當心上人與他同睡一張床的時候,他還是難以自持地有了反應。 不過欲望是欲望,理智是理智。 姚湛空向后縮了縮,哪怕宋磬聲一無所覺,他也覺得自己的反應像種玷污。 可他這一動,影響到了本在酣睡的宋磬聲,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語調模糊地嘟囔道:“阿湛還沒睡嗎……” “嗯,我……”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