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在這突然的變故也將他拉出了回憶的深淵,宋磬聲艱難地喘息著,直到重新掌控了身體,他才睜開了顫抖的眼睫。 而他睜眼后的這一幕,說不上是炫目還是驚悚。 視野盡頭是無盡碧空,火紅的懸日于天際綻放,金黃的日光與繚繞的云霧相纏繞,如同被天神劈砍過的懸崖陡峭驚人,大半車頭已探出崖壁,前輪車胎正卡在墜亡線上。 看清局勢的宋磬聲倒吸一口涼氣,他甚至怕自己一個晃動,就會連人帶車墜下萬丈懸崖。 姚湛空不知何時已經下了車,他倚車而站,發絲散亂,金色的瞳眸落向虛無的遠方。 宋磬聲猶豫片刻,還是決定下車。 他的襯衫本就潮濕,后背還爬滿了細汗,崖壁上的秋風如刀子般割在他身上,宋磬聲不受控制地發著抖,卻還是靠近了姚湛空。 走近了,他才發現姚湛空指尖夾著一根香煙,煙霧剛起便被吹散,姚湛空身體未動,眼神卻向宋磬聲看來。 如神又如獸的金瞳不知何時出現了細微的獸化,狹長的瞳孔仿若半閉的地獄之門,那般邪惡詭譎,說出口的話卻又極致溫和。 “嚇到你了嗎?”他的口吻有些許歉意,聲音也很溫柔,“是不是很冷?” 不等宋磬聲回答,他又道:“等我一下?!?/br> 手上的煙蒂很快被收攏到便攜煙盒里,姚湛空脫下身上大衣,輕而易舉地罩住了比他矮十公分的宋磬聲。 長衣一落,狂風已徹底被阻隔。 宋磬聲臉上帶笑,剛想道謝,笑容卻在姚湛空溫柔的低語中凍結。 “膽子怎么那么???”他用手帕擦去宋磬聲額上的冷汗,躬身靠近,抬手撩起他被風吹亂的額發,細細打量著他的面容,輕柔的語調中透出幾分陰鷙,“送你來的人沒告訴過你嗎?你害怕的時候,一點都不像他?!?/br> 他看了一眼又一眼,燥熱的指尖在宋磬聲鼻尖和眼下反復流連,金色豎瞳已成一線,宋磬聲終于窺見那里面藏匿至深的瘋狂。 他呼吸一滯,來不及反坑就被姚湛空掐住了脖頸。 被裴野鶴生生掐死的痛苦再次浮現,宋磬聲抬手便要去扯他臂膀,可姚湛空動作更快,以手做刀在他后頸劈下,宋磬聲眼前一黑,軟軟倒下。 姚湛空抬手一撈,將裹在大衣里的人攬進了懷里。 系統捂著不存在的嘴瑟瑟發抖。 宋磬聲已經昏迷了,怎么叫也叫不醒,而姚湛空又那么兇殘,它真的很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復活的宿主被扔下懸崖。 原本宋磬聲說自己被裴野鶴掐死了,它還以為是夸張,可現在看到一秒變臉的姚湛空,它才知道人類究竟有多么可怕,故事又是多么虛假。 好在對方沒往下扔,他只是動作粗暴地將人扔進了后座。 姚湛空重新著車,在狹窄的山路上熟練倒車、轉向,而后加速駛離了這處懸崖。 ………… 一個小時后,車輛行駛至市區中心,到了他的私人住所——姚園。 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偏這一處建了座莊園。 石山流水自是不用提,花團錦簇的斗艷也免不了,可比起真正的奢華,這質樸的雅景倒顯得落魄了。 鬧中取靜的占了這么大一塊地,折騰半天只弄了些民間常見的景兒,姚湛空生命里唯一一筆虧損的生意,便是他這處“姚園”。 金子一樣珍貴的土地上滿是隨處可見的野花,紅的白的紫的粉的,各種顏色雜亂交錯,沒有半分美感,一看就是隨意撒得種子。 野花命賤,入土便活,再得幾滴雨露,便怒放著生命的鮮活,潦草歸潦草,看久了也能品出幾分野趣。 不過在旁人眼里,這么好的地段拿來種一園子野花,到底是浪費了。但扔錢聽響也是有錢人的樂趣,姚少愿意,旁人便也附言說雅致。 姚湛空將車停穩,隨手招來一旁等候的管家,將安置宋磬聲的活吩咐了下去。 管家年紀不大,剛過四十,是五年前姚湛空親自選出來的人,手段能力樣樣不俗,可今日突然被塞進來個半大少年,他一時也愣住了。 貌美少年仍在昏迷,身上還裹著姚湛空出門前的大衣,管家摸不準事情和自己猜測的是否一樣,面露躊躇:“先生,這……” 要以什么身份安置呢? 姚湛空一步已經抬起,聽見管家的聲音才又回頭,但是回了頭視線也只停了一秒,他隨意揮了揮手,輕淡一句:“你看著辦吧?!?/br> 眾所周知,“你看著辦”是世界上最難辦的辦法,饒是精明能干的管家也不免頭痛。 但總站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兒,管家抱著懷里沒什么份量的宋磬聲去了空置的傭人房。 說是傭人房,其實和普通人家的客臥差不多,甚至還是個帶著私人衛浴的小套間。 管家將人放到床上,又對一側的傭人吩咐了幾句,說罷便離開了。 他還有許多工作,并不在意宋磬聲為何昏迷,也不在意他是否需要醫生。 他是姚園的管家,只服務于姚湛空,也只會將精力放在姚湛空在意的事情上。 第005章 宋磬聲并沒有昏迷太久,事實上車還未停,他就已經醒了。 但那并不是醒來的好時機,所以他一直假裝昏迷,直到管家離開他也沒有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