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馬上到大路了,”宋磬聲道:“到時候看看能不能遇到好心人載我吧?!?/br> 可是,此時的宋磬聲真的能見人嗎? 系統望著他濕透的白衫猶豫不決。 襯衫已經濕透,隱約透出底下那抹勁瘦的腰身,衣物本寬松,奈何沾了雨,他一走動便貼在身上,將白皙的肌膚顯露了個徹底。 旁人被雨打透只會狼狽,他卻不然,他像是一株沾了雨的含苞花,發絲墜落的每一顆水滴都含著淡淡的春意。 而且憑借系統有限的判斷能力,他覺得宋磬聲壓根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生前是備受尊崇的a級向導,先不論那三人如何護他,單隨行的保鏢和他自己的精神攻擊力就不容小覷。 旁人見他一面都難,更遑論對他做什么了。 可現在的他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普通人,如此出眾的姿容大概率會給他帶來麻煩。 “宋先生,”系統不知道宋磬聲能不能理解它的意思,“我覺得如果我們就這樣去攔車,或許會遇到別有用心的壞人?!?/br> 聽見系統的話,宋磬聲明顯愣住了。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隨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是了。 他已經不是a級向導了。 隨便是誰都可以威脅到他。 系統可以恢復他的軀體,卻不能重塑他的魂魄,向導之力一旦消散,就再也沒有重聚的機會了。 但那么多年的生活習慣又怎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他早已接受了自己普通人的身份,只是一時間還不習慣以普通人的身份思考罷了。 宋磬聲拉了拉緊貼在身上的襯衣,可拉開了這一邊,另一邊又在風吹下貼了上去,委實不像能見人的樣子。 “你說得對?!彼雾嗦暿莻€聽勸的人,他不再往外走,而是找了個僻靜處,將身上的襯衫脫下來擰干。 雨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擰皺的襯衫又被抖開,宋磬聲大力甩了幾下,襯衫看上去的確沒那么濕了,可要是穿上身也和之前也沒什么區別。 宋磬聲光著上半身,捏著肩膀處的布料將襯衫迎著太陽的方向提起,想讓它干得快一點。 在他有限的生活常識里,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怎么辦?”宋磬聲向系統求助,“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系統說:“或許,你的身后,就站著一個辦法……” 宋磬聲下意識回頭,只一眼,就讓他本就沒有溫度的身體徹底涼透。 如果裴野鶴是極致的禁欲與清雅,那眼前人就是站在權力頂峰的荷爾蒙。 他有一頭黑色的短發,面容俊美如同雕塑,一雙眼睛似是含著脈脈煙波,眼眸流轉間足以勾魂攝魄。 可那般惑人的眼型卻又有著高不可攀的純金瞳色,一眼對視,頃刻間就能壓下因他而起的一切欲念。 即便他的瞳色和五官都發生了變化,可宋磬聲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他就是自己的第一個目標:姚湛空。 此時正值深秋,天氣已經轉涼,姚湛空穿著一件看不清布材的深色大衣,寬闊的肩膀和優渥的身形將長至小腿肚的大衣撐得極其挺拔。 他靜靜站在離宋磬聲五步之遙的地方,眼神落在他身上,金色的瞳透出野獸般冰冷而攝人的氣息。 宋磬聲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的,但他依然在認出姚湛空的瞬間轉了過去,將潮濕的襯衫迅速穿在了身上。 他系扣子的手很穩,看上去異常鎮定,但宋磬聲很清楚,忽然出現的姚湛空究竟在他心底掀起了多大波瀾。 他忽然慶幸自己已經提前和他們三人中的一個在夢里見了面,否則這突然的遇見或許會讓他慌張到失態。 他在腦海里問系統:“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我不知道,”系統比宋磬聲慌亂多了,“我之前一直在看你擰衣服,等你問我怎么辦的時候,我才發現你身后站著個人,而且……” 而且還是我們的任務對象。 系統自知理虧,聲若蚊蠅。 宋磬聲平靜地接受了系統的無用。 他深吸一口氣,迅速平復了心底的波動。 早晚要見面,能在這里碰面也省他一番功夫。 他系好最后一顆扣子,表情自然地轉過了身,仿佛二人第一次見面,連唇角的弧度都是禮貌的。 宋磬聲主動道:“請問,您方便載我一程嗎?” 姚湛空站在疏落的樹影下,看向他的眼神十足陌生,似有嘲弄,又帶著點似有若無的陰鷙,但這些情緒很快就從他眼里消失。 他向宋磬聲走來,高大完美的身材如同櫥窗里的模特,五步距離已足夠他換上溫和假面,周身凌厲氣勢盡褪。 如同名利場上再常見不過的花花公子,他微笑著向宋磬聲伸出手,“當然,我的榮幸?!?/br> 眼前這只右手修長有力,沒有明顯的青筋和傷痕,但在宋磬聲的記憶里,姚湛空的右手掌心有道貫穿手掌的橫向割裂傷。 那是小時候年幼,為了送他親手做的木雕而被刻刀劃傷了。 那個木雕是他十二歲的生日禮物。 那道傷口是姚湛空偏要留著的紀念。 現在,那道傷痕不見了。 他修復了那道疤,抹掉了那段記憶。 讓宋磬聲留在他身上的痕跡又少了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