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忍不住，偷偷走出防空洞，仰頭望天。

    他們或是興奮的鼓掌叫好，或是忍不住的哀哀嘆息。

    顧傾城和魏景西也站在人群之中。

    雖然這對夫妻做出了許多努力，尤其是魏景西，在顧傾城的支援下，做出了好幾項超越這個時空的發明。

    但，個人的力量，始終都是微小的。

    巨大的歷史車輪，根本不會因為小小的石子而有所偏倚。

    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炸，天空中的一個黑影拖著長長的黑煙，墜了下去。

    顧傾城的心被狠狠揪著。

    然后，她得到了第一份陣亡通知。

    “晚晴！”

    “校長！”

    親人們、學生們、同事們，他們看到顧傾城的模樣，都有些不忍心。

    收到親人的陣亡通知，絕對是最感傷、最痛苦的事兒。

    顧傾城不但要接受消息，還要為后續做工作。

    給他們的父母親人寫信，立衣冠冢，寫悼文……

    身邊的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顧傾城的感傷，也有種她的生命在流逝的感覺。

    “晚晴！不要這樣！”

    “這、這不是你的錯！”

    “而且，這也不是他們的初衷?！?/br>
    作為顧傾城的摯友，林慕君深刻感受到顧傾城那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悲慟。

    以前看到民國時期的作品，看到那些自殺殉國、自殺殉情，以及郁郁而終的人，林慕君都十分不理解。

    總覺得是他們太過軟弱！

    林慕君甚至十分瞧不起這樣的人。

    死都不怕，為什么不能好好活著。

    就算要死，也要跟敵人同歸于盡，這樣才不算白死一場！

    但，直到看到顧傾城，林慕君才漸漸明白——

    他們會自盡、會抑郁，不是因為不夠堅強，而是太過善良、想得太過通透。

    尤其是“顧晚晴”，林慕君知道她的滿腔愛國之心，也知道她的大公無私……

    她為國家，為普通百姓，為這場戰爭，付出了太多太多。

    然而，現實卻是，不管她怎樣努力，都無法改變。

    這種絕望、這種憤懣，真的能夠讓一個堅強的人崩潰！

    顧傾城的客廳里，開始出現了一個玻璃柜子，柜子里擺放著一架架的飛機模型，以及殘片。

    每片殘片下面，都有一個名字。

    林慕君還有來過顧傾城家的學生們，有感而發，寫了一篇篇的文章。

    有關“殘片”的故事，在霧都廣為流傳。

    那、不只是殘片，更是一座座的紀念碑。

    ……

    不過，顧傾城和魏景西的努力到底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魏景西所研制的飛彈、無人機，也或多或少的影響到了空戰。

    于是，魏景西成了霧都著名的科學家，就連丑國的顧問，都非常熱情的要跟魏景西做朋友。

    除了名譽和地位，還有許多慕名而來的學生……

    第957章 我就是白月光（二十一）

    “咳！咳咳！”

    顧傾城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她趕忙用帕子捂著嘴，盡量壓制著喉嚨里的癢意。

    “快喝些梨水！”

    林慕君并不在意顧傾城的肺病有傳染性，從女傭手里接過一碗溫熱的梨水送到了顧傾城的嘴邊。

    顧傾城沒有推辭，她和林慕君的關系早已到了超越血緣的地步，根本沒有必要說些外道的話。

    溫熱甘甜的梨水送入口腔，似乎真的撫平了那股洶涌的咳嗽。

    “……你呀！”

    看著顧傾城日漸消瘦的模樣，林慕君只覺得心疼。

    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低低的說道：“晚晴，你不能這么糟踐自己的身體?！?/br>
    “是！我知道，現在物資奇缺，物價飛漲，很多教授、老師家里都斷了糧?！?/br>
    “學校的學生們，一邊頂著狂轟濫炸，一邊餓著肚子，還有一邊刻苦讀書……”

    但，這些都不是“顧晚晴”的責任。

    她只有一個人，只有一雙單薄的肩膀，根本、也不該擔起這些重任。

    除了大學堂，還有顧傾城一手創辦的小學堂，上萬師生的生存，都壓在了顧傾城一人身上。

    另外，她還要幫著魏景西的實驗室，想方設法、遠渡重洋的籌措各種設備……

    再富可敵國，它也只是形容詞。

    一個人，真的很難跟一個國家的實力、財力相抗衡。

    尤其是來到霧都這幾年，戰火不斷，經濟崩潰，官方只能優先考慮軍隊，教育什么的，真的顧不上。

    顧傾城就站了出來，憑一己之力，守護著那一朵朵小小的火苗。

    說著容易，但，個中艱辛，只有親身經歷、親眼目睹的人，才能明白。

    林慕君也有著一顆報國的心，也竭盡所能的貢獻出了一份力量。

    但，跟“顧晚晴”這種幾乎要燃燒自己的慘烈方式，還是有所區別。

    林慕君知道，自己的好閨蜜不是在沽名釣譽，而是真的一腔赤誠。

    她為國為民，她守護國家的根基與未來棟梁，她不但傾盡所有，還——

    “喏，這是最新款的抗生素，你趕緊拿去用?！?/br>
    林慕君塞給顧傾城一個盒子，低低的說道，“不許再把藥分給其他老師或是學生了?！?/br>
    “你看看你，自己都病成什么樣子了？”

    林慕君一邊罵著，一邊心疼著。

    她這次來，就是專門給顧傾城送藥的。

    好友的肺病，其實就是病毒引起的。

    只要定時定量的服用抗生素，就能痊愈。

    結果呢，她吃了些，緩解了癥狀，就將藥分給了其他人。

    林慕君不是計較“顧晚晴辜負了自己親自送藥的心意”，而是心疼她，擔心她的身體！

    顧傾城拿著藥，消瘦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放心吧，我有分寸?！?/br>
    “分寸？哼！你有才怪！”

    林慕君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很顯然，并不買顧傾城的賬。

    顧傾城淺笑著，繼續說：“我是治病，而有些老師和學生，則是救命！”

    雖然她也是藥廠的股東，似乎自家廠里的藥可以隨便用。

    但，這是戰時啊。

    雖然在大后方，看似安全，可這座城，快要變成孤城了。

    各個交通線被切斷，外面的物資很難運進來。

    在自家的地盤上搞走私，絕對是最令人心酸的笑話。

    而就是“走私”，也很難很難。

    有份額，也要留給更緊要、更稀缺的物資。

    比如糧食，比如軍械，再比如汽油。

    藥品什么的，也稀缺，也不敢大張旗鼓。

    畢竟戰場上更需要！

    林慕君和顧傾城這對姐妹花，一個在腐國，一個在丑國，都有龐大的產業。

    她們真的既不缺錢也不缺物資，可就是受制于現實，很難隨心所欲。

    除非她們離開國內，否則，就只能繼續忍受缺衣少食的生活。

    “……你呀，總有一大堆的道理！”

    林慕君去過棚戶區，自然知道人間疾苦。

    她也知道，顧傾城的“我只是治病，其他人則是救命”的說辭，絕對是事實。

    除了一記嘆息，林慕君也說不出其他的勸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