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百姓到軍戶，他們并沒有明確的國籍概念。

    慶朝的官兵來了，他們會順從；

    虞朝的人馬來了，他們會乖乖奉上糧食。

    最可怕的，這里似乎沒有王法！

    人們根本就不知道《慶律》是個什么東西。

    許是北城太亂了，太過艱難，普通百姓，或是老弱婦孺都離開（消失？）了，只留下一些窮兇極惡之徒。

    當街殺人，時有發生。

    偽裝成馬匪，劫掠其他的邊鎮，也屬正常！

    “這就是個賊窩子??！”

    “或者是慶朝版的黑三角？”

    顧傾城捏著資料，再看看破敗的城池，默默的在心底嘆息著。

    不多時，霍五娘和一眾n代們騎馬跑了回來。

    一行人的臉上，寫滿了一言難盡。

    霍五娘打馬來到馬車一側，彎腰，透過車窗，低聲對顧傾城說，“九郎，城里更加不堪！”

    她真的有些退縮了。

    她不是怕，而是擔心九皇子會失望！

    自家夫君可是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地盤，這段時間，一直都積極準備，滿心希望。

    結果呢，北城卻是如此的不堪。

    太亂、太窮，沒有婦孺，沒有生機，根本不是正常的城池！

    “不堪？是否有違法亂紀之人？”

    顧傾城故意裝著不知道內情，順著霍五娘的話問了一句。

    “……”霍五娘和一眾n代都有些無語。

    就這么一個三不管的賊窩子，九郎居然還奢望這里會有王法？

    哦，是了！

    他們的九郎，可是最重視律法的。

    張嘴閉嘴就是《慶律》。

    可問題是，這里天高皇帝遠，《慶律》根本就沒用啊。

    “果真有違法亂紀之人？”

    顧傾城掃了眼眾人的臉色，故作憤然的模樣。

    霍五娘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她想把自家夫君從理想中拉回到現實：“九郎，城中的知縣，似乎就是最大的匪首！”

    他都帶頭殺人，帶頭劫掠，百姓和兵卒們還談什么遵紀守法？

    “匪首？那就該殺！”

    顧傾城仿佛被氣到了。

    她唰的一下拉開車門，對霍五娘以及一眾n代們說，“朗朗乾坤，慶朝治下，還有這等狂悖之徒，本皇子今天就讓他們知道，何為《慶律》！”

    霍五娘：……

    她看到自家夫君憤然的模樣，似乎明白了什么。

    “九郎，你的意思是——”

    “殺！”

    顧傾城輕輕吐出了這個充滿血腥的字。

    “北城上下，凡有違犯《慶律》者，當依法論處?！?/br>
    “該殺的，殺！該抓的，抓！”

    顧傾城還是弱唧唧的模樣，氣勢卻非常凌厲。

    霍五娘吞咽了一口吐沫，略略有些不安的問道：“若城中上下，全都——”

    “那就都殺了！”

    顧傾城那好看的嘴唇一張一合，卻吐出了如此兇殘的話。

    “……好！”

    同行了一路，見證了九皇子的能耐，不只是霍五娘，就是一眾n代也都對他十分信服。

    尤其是n代們，他們沒有跟隨家人離開，而是堅持留下。

    不只是要報仇，要爭氣，要建功立業。

    他們也是相信九皇子。

    他們，在提前投資！

    都是權貴人家的子弟，起碼的政治素養還是有的。

    他們在家里，要么是幼子、庶子，要么是旁系旁支。

    靠家族，根本靠不上。

    他們只能靠自己。

    建立戰功，只是明面上的。

    實際上，他們也是在諸皇子中選擇自己的“主君”。

    選對了，何止是有個前程？

    子孫后代的榮華富貴都有保障！

    若是選錯了，也沒什么，他們還有退路。

    大不了回到京城，繼續當個沒啥前途、可也不會餓死的沒落子弟。

    眾n代們已經認可了九皇子，此刻聽到顧傾城的話，根本不會有異議。

    再說了，九皇子說得也有道理啊。

    北城以后就是他們的地盤了，就要按照九皇子的規矩。

    不聽話的，哦，不是，是違犯《慶律》的，全都干掉。

    “殺！”

    有了一路上的經驗，現在都不用顧傾城再做什么站前動員了。

    眾n代們，全都殺氣騰騰。

    在他們看來，北城里的人，根本就不是慶朝的百姓，而是他們刷功績的小怪！

    干掉他們，不但可以記功，還踏娘的有戰利品掉落啊。

    比如那個縣令，在北城盤踞多年，一定攢了不少家業。

    殺了他，家產就都是戰利品！

    九皇子素來大方，從來不會吃獨食。

    有了戰利品，三成分給自己和眾n代們。

    七成則用來撫恤傷亡，分給廣大兵卒。

    顧傾城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收攏軍心，靠的就是實打實的好處——

    想要戰功的有戰功，想要黃白之物的有金銀。

    從上到下，就連慶帝派來的那位校尉，全都對顧傾城心服口服！

    一聲號令，霍五娘沖鋒在前，眾n代緊跟其后。

    霍家以及眾n代們的部曲、護衛等，全都緊緊護衛著自家小主子。

    最后則是五百兵卒。

    顧傾城還是在最后面，身邊還有一二十個皇子親衛保護。

    黃昏的余暉下，橘色的光線籠罩著殘破的城池。

    ……多么一副蒼涼的邊城畫卷啊。

    此刻，畫卷里卻傳出了廝殺聲、求饒聲、哀嚎聲，仿佛變成了地獄一般。

    城門口原本麻木的兵卒們，全都被嚇得雙手發抖。

    他們直接匍匐在地上，雙手抱著頭，嘴里拼命的喊著：“饒命！饒命??！”

    他們的心里一片絕望——怎么還殺起人來了？

    這些人，看著像是慶朝的官兵??！

    北城，變天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城內的廝殺聲漸漸停歇。

    顧傾城一直悠閑的坐在馬車里，喝茶，看書。

    直到光線徹底暗下來，她才把手里的書放下。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城里傳出來。

    霍五娘白凈的臉上沾染了點點鮮血，眼底還帶著沒有褪去的血腥與兇殘。

    直到來到馬車前，霍五娘才平復好情緒，“九郎！首惡全都斬首，共計一百三十七人?！?/br>
    “其余人等全都束手就擒，只等核查罪行，再由九郎來裁決！”

    顧傾城展顏一笑，絕美的笑容照亮了昏黃的天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