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什么？

    當然是金錢二字。

    還是他們古人說得好哇，“人為財死”。

    再“尊貴”的人，其實也擺脫不了對于黃白之物的渴望！

    馬勇這樣的軍閥，拿著錢卻買不到軍械。

    一來，是他們確實沒有門路。

    二來，他們對洋人有了錯誤的認知。

    總覺得洋大人不缺錢，張口閉口的談錢，似乎太過市儈。

    而這兩項，顧傾城都可以幫忙，馬勇的事兒，自然也就不是事兒！

    想通了這些關節，顧傾城一反在馬場的遲疑，態度十分的積極。

    馬勇卻誤會了，只當顧傾城真的顧念自己對她的“恩情”，這才哪怕為難，也要全力幫忙。

    “顧女士！”

    這位可真是赤誠的人啊。

    如此知恩圖報，定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女人。

    有了miss陳這樣的對照組，馬勇愈發覺得顧傾城靠譜兒。

    不過，現在還不是談這些的時候。

    最重要的，還是跟洋人搭上關系，繼而買到充足的軍械。

    他手底下的兄弟足夠多，就是缺少武器。

    若是武器到了位，哼，督軍——

    馬勇掩下那勃勃的野心，眼底帶著請求，“顧女士既這般說了，那我也就不扭捏了?！?/br>
    “估計以顧女士你的聰慧，也看出我想結交費里克斯先生?！?/br>
    “他是個巴赫先生的私人醫生，巴赫先生在是個大商人，不但倒賣機械，他在d國的軍方也頗有關系……”

    馬勇把自己從miss陳那兒聽來的話，詳細的告訴了顧傾城。

    咦？

    那個miss陳，倒也不全是一無是處。

    至少他從她那兒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不錯不錯，老子的西餐、咖啡沒有白請，總算回了一些本兒。

    顧傾城點點頭，“將軍，我明白您的意思了?！?/br>
    結識費里克斯先生，不過是想讓他當介紹人。

    馬勇真正想巴結的，還是那位巴赫先生。

    “將軍，在馬場的時候，您應該也聽到了，我和拜爾先生、費里克斯先生都約好了?！?/br>
    顧傾城輕聲說道。

    馬勇趕忙點頭，“對，明天還去馬場?！彼矞蕚淙サ?。

    “明天在賽馬的時候，我會找機會為您跟費里克斯先生牽線搭橋?！?/br>
    顧傾城終于給出了明確的態度。

    “對！就是這個意思！”

    馬勇哈哈笑著，他還是一副大咧咧、沒心機的樣子。

    但，緊接著，他又說了一句，“如果能夠請費里克斯先生吃頓飯，哈哈，那就更好了！”

    華國人嘛，向來都有在酒桌上“談生意”的習慣。

    宴會什么的，確實可以拉進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顧傾城作為一個世家貴女，舉辦宴集，賓客應酬，更是從小就耳濡目染的技能之一。

    只是——

    “吃飯可以。將軍，您想用什么方式、在什么場合請客？”

    顧傾城熟悉古禮，卻不太精通這個時代的西洋禮。

    不過，就算顧傾城學習了，如果讓她舉辦宴會，她還是更喜歡“中式”的。

    一來，這個自己擅長，人不能“揚短避長”；

    二來，古代土著顧傾城說不出“民族的就是世界的”的話。

    她覺得，天朝人就該遵循天朝的禮儀規范，而不是不中不洋的弄個四不像。

    二來，顧傾城有著屬于天朝人的自信與驕傲，她可以學習西洋的先進知識。

    但她始終堅定的認為，在文化等方面，天朝人才是真正的“行家”。

    然而，來到這個小說世界，接觸到了這個獨特的時代，顧傾城悲哀的發現，這個世界的人痛苦而矛盾。

    他們的精神世界，自卑而空虛。

    有些甚至開始扭曲，偏執的走向了極端。

    是，落后的舊思想和那些封建陋習確實應該摒棄。

    不說那些激進的斗士了，就是顧傾城這樣純純的古人，都無法認同裹小腳、八股取士等。

    但，你也不能太極端的全盤否定啊。

    顧傾城看報紙的時候，居然看到有一些社會名流、專家學者鼓吹要廢除漢字。

    顧傾城：……excuse me？

    她可是經歷了南北大融合的人，她太清楚天朝文化的精髓是什么，也太了解天朝人的根兒是什么。

    而現在，那些人，居然要自斷根基！

    顧傾城簡直不能想象。

    當然，隨著她更加深入的了解這個時代，了解時代下的人們，才慢慢明白那些人的“痛苦”。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恨鐵不成鋼！

    他們骨子里應該是熱愛這個國家的，但殘酷的現實，讓他們感受不到國家應該給予子民的自信與底氣。

    巧的是，顧傾城作為一個古代土著，她是親眼見過，甚至親手締造了一個盛世王朝的真牛人。

    “索性就讓那些人看一看，我們天朝幾千年的文化，是何等的絢爛、璀璨！”

    顧傾城心中已經有了設想，但她跟馬勇交流的時候，卻沒有表露出來。

    她故作為難的模樣，“我雖然學會了一些洋文，但對于西洋的禮儀了解不深?！?/br>
    說到這里，顧傾城故意停頓了片刻。

    她斟酌著措辭，緩緩說道：“將軍，其實我覺得，就算我十分了解那些禮儀，也不好舉辦西式的宴會?！?/br>
    顧傾城還反問了一句，“將軍，您覺得咱們華國人穿洋裝、吃西餐，合適嗎？習慣嗎？”

    馬勇下意識的搖頭，媽了個巴子，好好的牛排，燉個土豆，鹵成牛rou，不香嗎。

    為什么非要半生不熟的吃血水？

    還有那個咖啡，真的很難喝，馬勇覺得還不如抓把茶葉沫子泡水喝呢。

    “還有啊，那些洋人自己就是這樣的生活方式，早就看多了，看煩了。若是換個方式，他們會不會覺得更新奇？”

    顧傾城開始有意識的引導。

    一味迎合，東施效顰、不倫不類的像個小丑，不如自信的拿出自己擅長的東西。

    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呢。

    顧傾城循循善誘的說了一大堆。

    “有道理！顧女士說的有道理??！”

    馬勇慢慢的，被顧傾城洗了腦。

    而且，馬勇雖然不識字，可他骨子里還是有著身為軍人的傲氣。

    每次看到督軍卑躬屈膝的跟在洋人身邊，仿佛一只哈巴狗，他其實是挺別扭的。

    曾經，在他心里，督軍一直是個殺伐決斷、威武霸氣的大將軍。

    知道自己升了官，有了資格陪同督軍去洋人的酒會，他才看到了驕縱、霸道的督軍，竟然還有軟弱可笑的另一面。

    心中的一座山，轟然倒塌了。

    如果可以，馬勇絕不愿意成為第二督軍。

    “……但，那些洋人喜不喜歡？會不會太冒犯？”

    聽到顧傾城說讓他盡量用平等的心態去面對洋人時，馬勇還是有些忐忑。

    沒辦法，自己國家積弱已久，而對于洋人的懼怕已經深入到了骨子里。

    這次更是自己有所求，馬勇愈發沒有底氣。

    “您要買軍械，他們賣軍械賺錢，這本來就是一樁生意?！?/br>
    顧傾城繼續洗腦。

    而做生意，交易雙方又有誰更高貴、更卑微？

    這個時代的人，就是如此，別人還沒有欺辱呢，自己先把膝蓋彎了下去。

    想要被人尊敬，就先要自重。

    當然，顧傾城也知道，這是大環境所導致的。

    究其根本，還是這個國家太弱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