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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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鱗粉的掌心垂落在身側。 藍紫色的痕跡,輕輕閃出一道光。* 塞繆爾覺得自己睡了很久。 也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境片段支離破碎,有時候聽見光明神拉著他去看這片大陸的美景,有時候又聽見對方沮喪地與他抱怨,“我不想當神,也不想掌控任何人的命運,人類的命運當由他們自己決定?!?/br> 那時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這是生來就注定的。 光明神播撒信仰,靠著信徒的力量存續;而他則與深淵為伴,只要深淵里的魔物仍一天心存怨懟與詛咒,他這個魔王就依然強大、不可戰勝。 這是他們的使命。 所以他從來只安靜聽著,不給出自己的回答。 可是他后悔了。 塞繆爾想,如果他早知道對方這么厭倦當神,他就該果斷地拉著人離開,離開這片大陸、離開這個世界,去哪里都行。 只要能讓他的心上人開心。 在光明神因為他的詛咒力量而墜落、經歷了他幫光明神保存心臟與靈魂、重塑身軀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之后,遲遲明白人類口中“愛”為何物的塞繆爾,迫切地想要再見到他的心上人。 他被熾烈的光芒喚醒。 再蘇醒的時候,他覺得身上無比沉重,以至于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能控制好自己的身體。* 地獄之主的詛咒沒有落到陸景行的身上。 當他的力量即將把陸景行包裹的剎那,就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擋住了,他僅剩的一只眼睛睜大,試圖看清楚那是什么。 但眼前的一切讓他懷疑自己才是被詛咒的那個。 他看見深淵擁有自己的意識,腳下的、遠處的山巒都在轉瞬間起伏凝聚到他面前,以山岳止力輕描淡寫阻擋了他的攻勢。 可是怎么可能?! 他已經是這深淵的主人,若是這地方能有意識,他才應該是最先知道的! 而這種不可言狀的恐怖感覺,讓他覺得自己渺小到極致的感覺……又是什么? 陸景行被那堅實的山體圍住的時候,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可是一股很強大的、令他安心的力量,從接觸的肌膚傳入,像是最溫柔的撫慰,把他靈魂深處灼燒的痛壓下去時,他后知后覺地喊出那個名字: “……塞繆爾?” “怎么可能!”地獄之主的神情癲狂,第一次在他面前失去這虛假的風度,“他早就死了!涅神之地毀滅一切,無論是神還是魔,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也就是看到他這副模樣。 陸景行忽然想起來他為什么先前覺得這人很強。 因為他在模仿塞繆爾,模仿曾見過的魔王模樣??上?。 他終究無法成為魔王。 “是,”陸景行喃喃地接過話頭,“因為涅神之地孕育我們,它有強大的意志,誕生一切,又毀滅一切?!?/br> 所以,塞繆爾是怎么做到的? 他抬手摸著附近冷硬的巖石,仿佛曾經觸碰塞繆爾那漂亮身軀的柔軟肌膚。 以厚重的巖石將地獄之主壓在底下,像是五指山下的猴子,匯聚了整個深淵力量的男人姍姍凝聚出身軀,再見不到他金色如朝陽的頭發。 如墨的黑發垂落,漆黑的眼眸如夜幕。 當他看過來的時候,陸景行落入他眼底,成為這片夜幕里高懸的星星。 他照亮了塞繆爾的目光,也照亮了塞繆爾的生命。 曾經的邪神,曾經的魔王,他一步步走到陸景行的跟前,牽起他的手,把上面最后一點傷痕修復。 “我舍棄了詛咒的力量?!?/br> 塞繆爾很輕地說,“我以欲望成神?!?/br> “什么欲望?” “對你的欲望,想見你,想跟你在一起,想陪著你再過一千年、一萬年的欲望?!?/br> 塞繆爾低頭去吻他的手背。 他聞到了屬于另一個惡魔的、留在陸景行這里的味道,但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甚至忍耐著沒有把這味道從陸景行身上消除。 因為他知道,那個也許可以威脅到他的惡魔,已經死去了。 “你還想當光明神嗎?”他問。 陸景行搖了搖頭,在靈魂燃燒出黑色火焰的時候,他就找回了記憶,想起了一切。 想起曾經與這個家伙度過的漫長時光,回憶起來,里面的寶貴時刻,竟然還不如凡人的一生精彩。 陸景行笑出來,他湊過去吻上塞繆爾的唇角,“不想,從來都不想?!敝皇窍氘斈愕膼廴?。 發生在這片大陸的慘劇,并非如他們所愿,一切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塞繆爾點了點頭。 他轉過身,將地獄之主的身軀一寸寸壓進土里,詛咒的力量瘋狂往外蔓延,卻終究無法與整片深淵抗衡。 新魔王誕生還沒超過一天,就面臨被封印的結局。 塞繆爾卻沒有給他一個眼神,轉而以深淵的意志為指令,將所有的魔物召回。 金色的天空下——一道橫亙整片大陸的裂口,忽而地動山搖,不斷朝中間合攏,仿佛修復傷痕、想將一切黑暗都吞沒。 深淵不斷下沉,砂石落下,走獸與惡魔慌亂不休。 地獄之主的身軀像是化石,烙在深淵的墻壁上,塞繆爾抬手幫陸景行擋住頭上的飛石,問他: “你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