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我來問道(作話含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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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松風上回進城,還是五年前。到底是京城,一年一個樣。尤記當年一場大風,把路邊許多樹連根拔起,京兆府、工部、戶部、金吾衛幾頭還在吵該補栽什么樹、怎么栽,如今也長得很不錯了。 另有一件棘手事,齊松風當官那幾年,沒同衛家怎么來往過,不知道衛家具體在哪兒。因此只能從城門口開始問:禮部員外郎衛源家在哪處? 一路牛車顛簸,兜兜轉轉,齊松風的一把老骨頭沒差點顛散。 真是不服老不行。 心里又苦罵了李羨幾句:不肖徒孫,偏勞長輩。 衛府的門衛倒還算懂理,沒有一看到他粗布麻衣就轟人,問:“老頭打哪兒來?” 齊松風笑道:“你去給你家表姑娘遞一句話:他師傅齊松風找她有事?!?/br> 幾人見來人雖則穿著破落,但是氣度不俗,不似一般農戶,恐怕真和主家相識,隱而不報被追究,于是道了一句“等著啊”,不慌不忙通傳到了內院。 蘇清方這月的月信遲遲沒來,趕緊去偷偷看了大夫才知道是飲用了寒涼的藥物,以致經期紊亂,沒有大礙。大夫還說可以給她開藥調理一下,但蘇清方怕被看到解釋不清,沒有接受,現在就每天在家等月事,飲食也不是很思。 蘇清方一聽齊松風來訪,敢忙扔下手里的書,出去迎接,“先生怎么來了?” 齊松風隨著一起進門,打趣道:“你也有二十來天沒去老夫那兒了,可不得來看看?” 蘇清方請老師上坐,又奉了茶,卻不好說自己和李羨的事,只道:“最近身體不舒服?!?/br> 齊松風一驚,放下杯盞,招手示意蘇清方伸手,“老夫也略通岐黃,幫你把把脈吧?!?/br> 蘇清方搖頭道:“不過是女兒家的一些毛病,已經看過了?!?/br> “那你好好調養,”齊松風叮囑道,“雖然年輕,也不要不把身體當回事。老了,都要還年輕時候的賬?!?/br> “是?!?/br> “坐吧,別站著了,”齊松風指著身邊的位置,思索了兩下,索性直言道,“老夫也不跟你賣關子。今天來,其實是為著你和臨淵的事?!?/br> 蘇清方將將坐下又站了起來,恭敬回答:“我同太子殿下,并沒有什么事?!?/br> 齊松風連連擺手要蘇清方別這么拘謹,“不必瞞老夫。老夫曉得,你們之間生了不愉快,又覺得老夫是臨淵從小到大的師長,就也不想要老夫這個老師了,所以連招呼也不打,直接不來了?!?/br> 此前若是臨時有什么事,蘇清方都會派丫頭去說一句,這次二十多天不出現,確實是存了見面尷尬、不如不見的心思。 蘇清方默然少許,算是默認,“我對不起先生……” 蘇清方想到一句古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不如絕了可能,于是歉疚道:“其實我當時看到先生的一品綬帶,就猜到先生的身份了,照常同先生學琴,是想著有朝一日說不定能得先生幫助。我的心不正,本也不配和先生學琴?!?/br> 齊松風愣了愣,不怒反大笑起來,“你這就是鉆牛角尖了?!?/br> 蘇清方側頭不解,“先生何意?” “你有父母嗎?”齊松風莫名其妙問。 蘇清方重重點頭,“當然?!?/br> “你知道父母會疼愛、保護自己的孩子嗎?” “當然?!?/br> “那你會因為知道自己哪天會借助父母的力量而斬斷這份親緣關系嗎?” 蘇清方怔住,好像有點明白又不太明白,沒吭聲。 “你肯定也有別的老師朋友吧,”齊松風接著問,“平時遇到疑問,會請教你的師長嗎?遇到困難,會找朋友嗎?” 蘇清方鈍鈍點頭。 齊松風藹然一笑,“你看,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若是按你說的,因為知道以后會得到他人的幫助而結交,就是心術不正,那正人君子就不能有朋友、老師、父母,因為人活于世,本身就會得到很多人的幫助。父母養育,老師教導,朋友解困,等等?!?/br> 蘇清方搖頭,“不,那不一樣。真心結交和功利靠近不一樣?!?/br> 齊松風點頭,“對,當然有區別,可這世上的事也沒有那么非黑即白,人也沒那么傻,一個個分不清虛情假意,更不會隨隨便便幫一個人,要么是交情夠,要么是好處夠。當然,也不排除修為高超的,能把所有人哄得團團轉,不過這種人一般不會像你一樣把自己的‘居心不正’說出來?!?/br> “老夫知道衛家之前出的事。卷入這種紛爭,不要說你個人,整個衛家都不足以抗衡。最后解決的辦法,多少用了點手段。你大概是覺得自己在靠近倚仗權力,不自覺把功利的部分放得過大,也把自己的心思想得太卑劣,反而陷入另一種極端,覺得自己沒有以誠待人,罪該萬死??衫戏蛞娔?,仍然是赤忱的?!?/br> “你認為自己卑劣,正是因為不想變成權力的奴隸、功利的小人?!?/br> 她一直以來痛苦的、失望的,是自己陷在混亂的權力運行中,而又軟弱地選擇屈從。 她在船上所問,是不是對這樣的她失望,從來不僅僅是問李羨,更多是問她自己。 蘇清方的靈臺似乎清明了些,“學生謹受教?!?/br> 齊松風捋了捋長須,寬慰道:“你們還年紀小,心智還在成長,遇到事情,懷疑動搖,都是很正常的事,證明自己在漸漸成熟。不像老夫這種老不死、頑固派,已經不怕開水燙了。不過有一點,不要鉆牛角尖。你品性本就貞烈,要最純粹的感情。這樣的追求本身沒有錯,但實際可能很難有真正的無私。須知過剛易折、慧極必傷,不要對一些事情過于嚴苛。萬事萬物,大多也都是不完美的。你會慢慢找到支撐你心靈的力量,以及自己和這個世界從容相處的方式?!?/br> 蘇清方被那一句“不怕開水燙”逗笑,“先生是開明之人?!?/br> “只是多活這么些年而已。為人師者,不就是把一些經驗傳授下去嗎?但實際最終還是要自己經歷體悟。年輕的時候,都輕狂倨傲,別人的道理說得再天花亂墜,也是聽不進去的。我在你們這么大的時候,不比你和臨淵強,”齊松風自嘲,重新端起茶水,潤了潤喉嚨,就著話頭接著說,“牡丹花會前,臨淵其實來找過老夫,要老夫收你為義女,說是皇帝逼他選妃?!?/br> 蘇清方愣了一下,怔怔望向齊松風,聽他繼續說:“不過老夫說要他同你說清楚,你點頭了老夫才會答應。他也是個倔脾氣。老夫也不曉得你跟他之間具體發生了什么,不過感覺得到他憋著一口氣發不出來,就死犟,準備自己把事辦了。后來又趁老夫不留意,把老夫的琴偷走了。再后面的事,你應該比老夫清楚?!?/br> 萬事俱備,東風卻不作美,難怪李羨那樣生氣。他那一口氣,應該是她說自己實際只是討好他,玷辱了他的尊嚴。蘇清方想,見齊松風放下的杯子已見底,正要給齊松風再斟滿,被抬手擋住。 齊松風的話已經傳到傳完,起身準備離開,“老夫來同你說這些,并不是要勸你們怎么樣。所謂萬物有為法,路都要靠你們自己走。臨淵做了十多年的太子,和一群人精打交道,做事習慣迂回婉轉,心里想什么也不直接說。不過老夫總覺得,有些事總歸要你知道。這世上的陰差陽錯實在太多,誤會還是少一樁是一樁為好?!?/br> 說著,齊松風拍了拍蘇清方的肩膀,“老夫也要承認自己的私心,畢竟教了臨淵十多年,多少還是向著他些,不過也是真心想把琴譜傳給你。他逢五大朝,沒空出城。如果不想見到他,你可以換這天來?!?/br> 蘇清方頷首,“我會想清楚的?!?/br> 齊松風感嘆:“女孩兒還是比男孩兒好教啊?!?/br> 正說著,一個墨綠的影子小步跑來,正是聽說齊松風過來的衛源,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推手作揖,惶恐道:“見過老丞相。晚輩衛源,不知老丞相到來,有失遠迎,還請海涵?!?/br> “衛大人客氣了。老夫已經致仕,擔不起這聲‘丞相’了。今天本也是路過來看看,沒有提前招呼,要恕老夫的冒昧之罪呢?!饼R松風扶起衛源,也沒有多留,告辭離開。 衛源同蘇清方一道送齊松風坐上牛車,好奇問:“怎么老丞相說是你‘師傅’?” 齊松風為官二十余年,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可真正當得起他一句“親授學生”的,恐怕沒幾個。有一位,在東宮坐著。 蘇清方遮掩解釋道:“去太平觀時遇到的,聊了幾句,先生覺得投緣,閑暇教我彈琴?!?/br> 衛源聽完,長長嘆了一口氣,“還以為老丞相是為太子進城的呢?!?/br> 蘇清方聽來似乎發生了不好的事,緊忙問:“表哥這是何意?” 衛源苦笑,“前幾天,陛下把太子批閱的奏折全部調走了,要御覽。怕是不太妙?!?/br> 家翁查賬,可不是不妙嗎。 蘇清方不禁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