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星燈疏影
書迷正在閱讀:寶貝學弟:jiejie你好、我在古代搞發展、無恥天神混跡校園、禁忌妖嬈媚君側、無良妖后,夫君莫輕狂、穿成反派暴君的舊寵[穿書]、穿成惡魔后我拯救了神明、反派渣男人人愛[快穿]、每個世界都是火葬場[快穿]、重生之下堂夫
“喂?!?/br> 大晚上,一個低沉的聲音幽幽響起,接著又是不輕不重一拍。 “??!”蘇清方頓時汗毛直立,整個人彈了起來,尖叫著轉身,拼命往后靠。不成想身后的門本來就是半閉不閉的,被蘇清方一壓,直接大開了。 蘇清方腳后跟退到門檻,背后又沒了憑靠,直接向后仰去。 像只落水的鳥,翻來覆去,兩只手拼命打著圈,以維持平衡。 眼見就要摔倒,來人拉了她一把。 蘇清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連忙借力往前栽,腳下似乎還踩到了一塊石頭,終于站定。 蘇清方這才緩過神來,長長松了一口氣,隨即聞到了一股不小的酒味兒,意識到自己都快靠人懷里了,連忙退開,也看清了裝神弄鬼的人。 太子。 蘇清方一時也不知道該喜該憂了。 蘇清方木木地行了個禮,聲音還沒有完全從驚嚇中恢復,帶著微微顫抖,“參見殿下?!?/br> 低頭時,蘇清方看到李羨的腳尖,皂色靴頭上有半寸灰撲撲的鞋印。 她踩到的不會不是石頭,而是太子的腳吧? 蘇清方窘迫而遲緩地抬起了頭,只見李羨的視線也從鞋尖收回,投到她身上。 蘇清方干笑,弱弱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李羨默默嘆出一口氣,頗為無奈地道:“怎么好像每次遇到你,都沒有好事?” 他本來一個人好端端在這里喝酒,瞧見她鬼鬼祟祟,還以為是什么人,卻原來是只膽小的老鼠——嗓門卻不小,沒差點把李羨嚇到。 李羨搖頭,自顧自進了屋坐下。 門外的蘇清方默默翻了個白眼。 她給他送湯那會兒怎么不說這話?她也不想遇見他呢,就會裝鬼嚇人。 想著,蘇清方就準備走,提步的瞬間,想到自己壓根不認路,抿了抿嘴,硬著頭皮也轉身進了屋,小聲請教:“這里是哪里???” 李羨抬眸瞥了一眼傻不愣登的蘇清方,一邊提起酒壺斟酒,一邊漫不經心回答:“椒藻殿東偏殿?!?/br> “這里就是椒藻殿?”蘇清方驚異。 花椒多子,荇藻柔情。椒藻殿,是歷任皇后的居所,也是先皇后的身亡之地。 當年,皇帝于駿山行宮避暑養病,王勉卻舉兵圍山,最后敗于定國公,身死于野。被拘捕的王氏部下卻說是受王皇后手令前來護駕,不是謀反。 但那份手令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了。 彼時的皇帝雷霆大怒,連下兩道詔書,一廢太子,二廢皇后。 詔書還未到椒藻殿,王皇后已然自縊。 皇帝追悔莫及,再不許追究王皇后是否參與,并摒棄了廢后之言,下令封宮,命一切陳設如舊,不可變更,以緬懷發妻。 后來哪怕張氏封后,椒藻殿也沒有再啟用,仍命之居住在自己舊時的宮殿。 難怪這里既壯麗,又冷清。就像它背后的故事,深情,又殘酷。 墻上的杏花疏影圖,色調明媚,卻微微發黃。卷尾還題著一句杜子美的七言:一片花飛減卻春,風飄萬……點正愁人。 蘇清方心中默默念完,問:“這是先皇后的墨寶嗎?” 李羨也將目光投向杏花圖,嘴角微莞,眼中卻是驅不散的愁,“是。她喜歡杜工部?!?/br> 蘇清方可惜地說:“書畫的話,其實不適合長時間掛出來,會脫色發黃的?!?/br> 李羨輕嗤了一聲,向后一倚,整個人似躺進了椅子里,渾身透出一股散漫不羈,“他不會在意?!?/br> 哪個他? 不等蘇清方明白,李羨接著飲了一口酒,語氣譏誚:“一年到頭也不會來這里一次,裝什么深情。人都死了?!?/br> 蘇清方大驚失色,脫口制止:“殿下慎言!” 都不要說隔墻有耳了,她就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呢。他就不怕她告到皇帝跟前嗎? 哪怕皇帝只有他一個兒子,也不能吃飽了撐的上趕著給自己找麻煩吧。何況他還不是獨子。這樣妄議君父,蘇清方看他是吃酒吃多了。 酒壺倒出的酒水,顏色清亮,顯然不是什么溫和的果子酒,而是猛烈的燒春。 旁側的李羨微微抬眼看向蘇清方——眉蹙似今日之月,眼瞪如星,滿臉憂慮地盯著他手里的酒。 李羨默默放下酒杯,老神在在問:“你怎么在這里?” “哦,我本來是跟著一個小宮女出來更衣的,不知怎么跟丟了,又不認路,見這里有光就過來了,”蘇清方怕他不信,還指了指自己裙子上的臟污,求助道,“殿下能找個人送我回去嗎?” “跟人也能跟丟?”李羨揶揄。 “……”蘇清方抿了抿唇,隱去了自己心不在焉的因素,辯解道,“是皇宮里的彎彎繞繞實在太多?!?/br> 也不知這話哪里逗趣,惹李羨哈笑了兩聲,反問:“江南的園林,不是更復雜嗎?” “可是江南的園林沒有皇宮大?!碧K清方道。 李羨不置可否,起身,與蘇清方擦肩而過,似乎要離開。 見狀,蘇清方失望地嘆了口氣,想他果然是不想幫一個踩了他一腳的人。 “跟上?!崩盍w走了幾步沒聽到跟隨的腳步聲,沖還傻傻站在原地的女子喊了一句。 “哦!”蘇清方忙不迭提起裙子,跟了上去。 這回,蘇清方生怕再跟丟,緊緊跟在李羨身后,一直維持著五步遠的距離。 然而李羨雖飲了酒,步伐卻十分穩當,而且寬闊,跟在后面的蘇清方要小步急走才能跟上,跟小雞崽跟大母雞似的。 要練出無影腿了。 前頭的李羨并未回頭,只是聞得蘇清方急匆的腳步聲,暗嘆了一口氣,放慢了步子。 蘇清方這才有喘息之機。 風吹云動,兩人一前一后悠悠然走著。十步一懸的宮燈投出交織的光線,他們的影子圍在腳下轉圈,一時往前投,一時往后投,一時在李羨眼前,一時在蘇清方腳下。 幽深的宮道,有人一起,似乎也沒有來時那么漫長難走了。 沒過多久,前面的李羨停了下來,指著不遠處,示意蘇清方,“前面就是了?!?/br> 蘇清方神情有片刻茫然,順著李羨的指向,見到一片燈火輝煌。 正是其樂洩洩的融安殿。 她以為他只是帶她去找小宮女或者小太監帶路呢,竟然親自把她送回來了。 蘇清方微笑點頭,走上前去,經過李羨身邊時,仍不見他有什么動作,好奇問:“殿下不進去嗎?” 李羨撇頭不答。 蘇清方已經明白他的答案。 此時,蘇清方終于想明白宴會上哪里不對了:李羨作為太子,卻從始至終沒有出現在皇后的壽宴上。 他是皇帝的長子,同時也是先皇后唯一的兒子,看繼后過壽,心中五味雜陳可想而知,難怪一個人到椒藻殿飲酒。 蘇清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幾分醉意——外表看起來很清醒,卻會說那樣大逆不道的話。 蘇清方感念他的相送,勸了一句:“更深露重,殿下少喝點酒吧,當心寒氣入體。先皇后在天有靈,大概也不想看到殿下如此?!?/br> 說罷,蘇清方欠了欠身告辭。 剛才還一臉無事值得上心的李羨明顯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蘇清方低垂的眉眼間。 她真是多事。 李羨瞧蘇清方轉身要走,沒由來的,也多事提醒了一句:“你如果不想摻和進這些事,就讓你弟弟離張氏,還有長公主,遠點……” 末了,李羨又補了一句:“你也是?!?/br> “???”蘇清方歪頭,這回是真沒聽懂。 他難道知道張皇后為什么邀請他們?和長公主又有什么關系? 可惜,這回的李羨沒有多余的解釋,轉身邁入了暗沉的宮墻夾道中。 他應該是繼續回椒藻殿,蘇清方想,轉身朝著融安殿去。 一南一北。 *** 李羨重新回到椒藻殿,隨手斟滿了酒。 他回想起自己方才多嘴說的話,大抵確實有點喝多了,腦子有點轉錯軸。 想著,李羨端起酒杯,倚到門邊,醒了醒神。 夜風輕拂,吹得杯中酒水波紋漣漣,映著燈火粼粼,如銀河在杯中。 蒼天在上,星空也澄澈,璀璨爛漫。 明天大概是個好天氣。 李羨嘴角微挑,一口飲盡了銀漢水。 罷了,李羨便要回屋放下杯盞,轉身時看到地上有一點微弱的光在閃爍。 螢蟲? 不,這個時節還不是螢蟲求偶的時候。 李羨探究地蹲下身,從草垛里拾起一物。 一支蝴蝶釵。 剔透的寶石在暗沉的夜里折射所有的光,便似一只閃蝶隱藏在叢中。 那時候掉的吧。 她生得算高挑,髻發更是如云,將將到李羨鼻尖。李羨扶她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幽香,如蘭似桂。 味道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 李羨轉著手里的蝴蝶釵,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