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正想說再見，顧繁先開口了。

    “我有些事，這事還是很謝謝你，等我回首都請你吃飯?！鳖櫡彪S口說完，便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里頭傳來‘嘟嘟’的提示音，顧辰這才意識到，顧繁說的有事先走，不是先離開警局，而是離開了首都。顧辰知道顧繁昨天才高考結束，昨天晚上碰見顧繁買禮物，今天顧繁一大早就出門，恐怕本來就是要去機場……

    哪怕出了綁架這種事，顧繁還是第一時間走了。

    “沒事，我們才是親兄弟?！鳖櫝阶匝宰哉Z，語氣是開心的。其實這會兒他已經打聽出來了，顧洛并不是顧興華的兒子。顧辰多少有些得意，少了一個顧洛，多么值得慶祝的事情。

    過幾個月，顧繁就會來首都，跟他做校友。他們也許能在同一個教室上課，也許會有同一個導師，也許顧繁跟他的關系會好很多……

    到那時候，顧繁大概不會再介意自己喊他哥哥吧。

    ……

    顧繁回到山南，第二天下午才見到郝建國回家。

    郝建國臉上都是笑，他生平最得意的三件事，娶了顧繁他姥，有了顧繁他媽，養了顧繁?，F在顧繁長大了，都參加完了高考，郝建國覺得自己像是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對顧繁他姥有交代了。

    爺孫倆在屋里聊天，顧繁給郝建國說著他對公司的創業計劃，郝建國不停地點頭。

    先前顧繁給他的計劃書，郝建國找了些懂行的人看過，都說計劃得不錯。孫子有出息，郝建國最近走路都帶風。

    不過想想顧繁在首都扎根，恐怕將來就能經常見到了，郝建國又不免失落。

    這時候王樓從外頭推門進來，手里捧著個桶大的西瓜，進門時候還說著話: “顧繁，繁繁，我媽讓我給你送個瓜過來，一起吃啊?！?/br>
    王樓看見屋里的郝建國，立馬立正站好，對郝建國說: “郝爺爺在家呢啊?！?/br>
    “嗯，在呢?！焙陆▏匆娡鯓?，又瞅一眼顧繁，心情復雜地對顧繁說: “去切瓜，傻坐著干啥?”

    顧繁: “……哦哦哦?！?/br>
    王樓想去給顧繁幫忙，郝建國卻說: “讓他自己去，小王來坐下，爺爺看看你?！?/br>
    王樓有點傻，看看顧繁，又看看郝建國——他想和顧繁呆一塊兒。

    顧繁對王樓說: “你們坐著吧，我去切?！?/br>
    顧繁關門進了廚房，雖然只是一瞬，但他忽然就get到了郝建國想干啥。郝建國這是下血本了，連廚房都舍得讓自己進。果然，廚房門一關，郝建國就和王樓開始聊天了。

    顧繁手里切瓜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就輕了些，慢了些，想偷聽他倆會說什么。

    郝建國一輩子直爽，先前知道自己孫子會拱白菜，還挑窩邊草的時候真真兒是憋著一口氣?，F在倆孩子都高考完畢，郝建國就想認真問問了。

    “小王啊，你覺得我們家顧繁怎么樣?”郝建國直爽歸直爽，但也不傻。

    “繁繁很好鴨?！蓖鯓沁€沒意識到郝建國為什么會問。

    “具體是怎么好?”郝建國問。

    “繁繁長得好，學習好，人也好，哪兒都好?！蓖鯓鞘怯芍缘倪@么覺得。

    聽到王樓的回答，郝建國有些得意，自己孫子當然那哪兒都好，但下一秒就意識到自己被王樓帶偏重點了。

    郝建國跟王樓說: “我知道你和顧繁的事情了?！?/br>
    王樓聽到郝建國這么說，本來準備摸一把瓜子磕的手頓了頓，朝郝建國傻笑: “我會對繁繁好的?！?/br>
    郝建國: “……”這是好不好的事情嗎?

    “小王，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我主要是怕你被騙。爺爺不是封建的人，但兩個男孩子在一起，會遇到非常多的阻礙。外頭社會跟學校不一樣，你現在可能沒經歷過，但爺爺見過……”

    郝建國給王樓說了那些年他留學時候，在大毛見過的同性戀。

    原本學習優異的兩個人，被爆出是同性戀之后，他們不愿向世俗妥協。最后失去了上學的機會，失去了工作的機會，沒有任何一個房東愿意給他們提供住宿。在郝建國畢業的時候，得知了他們其中一個人的死訊。

    這段經歷，上回郝建國沒和顧繁說，這次面對王樓，他卻說了出來。大約還是比較心疼自己孫子，郝建國在勸王樓和顧繁分手。

    “爺爺知道，現在是新社會，追求個性，彩虹旗的新聞爺爺看過，但是你們現在的年紀，來考慮——”

    “郝爺爺，我喜歡顧繁?！蓖鯓谴驍嗔撕陆▏脑?。

    “顧繁也喜歡我。不管將來會有什么樣的代價，我都是愿意的……”王樓的話頓了頓，小聲地說: “除非顧繁跟我說他不愿意，不喜歡，我不會放手的?！?/br>
    郝建國還想說點什么。

    顧繁拉開了廚房的門，跟郝建國說: “姥爺，人生不是創業計劃書。誰能預料未來呢?而且我覺得，就算您早就知道姥姥會生病早逝，您也會義無反顧的娶她?！?/br>
    郝建國被顧繁的話說得愣住了。顧繁沒理郝建國，拉著王樓手跑出家門，兩個人野出院子，爬到附近的高墻。夏蟬鳴唱，午后日頭濃烈，沒什么人經過，不過站在墻頭上之后，王樓還是有點興奮。

    他們就這么跑出來沒事嗎?

    顧繁問王樓: “你害怕嗎?”

    王樓的小腦瓜從來沒這么靈活過，他意識到顧繁話里有話，不止是問站在墻頭上怕不怕。于是王樓張開雙手，一把摟住顧繁的腰，跟他說: “剛才有點怕，現在這樣就不怕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