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痛失至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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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傅妧終于熬不住了,靠在許則寧肩上迷迷糊糊地睡著。許則寧雖然也很累,但仍強撐著精神揚鞭抽馬,希望能趁夜多趕些路程。 半夢半醒間,耳邊忽然傳來了不尋常的響動。傅妧和許則寧幾乎同時清醒過來,探頭往車后看去時,只見身后跟著約莫七八匹馬,馬上的人皆是一色的黑衣打扮,幾乎融進了夜色里,看不清楚面目。 許則寧與傅妧對視一眼,雙方交換的都是同樣的想法。 指望著他們車上的這兩匹馬,想要跑過身后的駿馬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希望就是這些人不是來追他們的。 然而這點希望很快就破碎了,待黑衣人追得近了,為首一人沉聲喝道:“大膽宮女,竟敢從宮中潛逃,還不速速下車!” 傅妧心頭一緊,許則寧卻握住了她的手,同時狠狠揚鞭,毫不留情地抽打在馬臀上,拐進了另一條小道。 那條路甚是崎嶇不平,傅妧只覺周身骨骼都要被顛散了,忙爬進車廂里去抱住沈氏,母女倆抱在一處發抖。 這是傅妧一生中記憶最深刻的一次逃亡,馬車敵不過身后的駿馬,黑衣人很快就超越了他們,橫馬擋在不遠處的路前,呈半圈狀將他們包圍。 許則寧的面色在月光照耀下更顯青白,眸光流露出的卻是毫不動搖的堅定。漆黑的車廂里,傅妧低聲道:“娘?!?/br> 沈氏聽到女兒的呼喚,剛要應聲,卻忽然嗅到一陣濃郁的香氣。 傅妧小心地把沈氏放在車廂里鋪的被褥上,將外袍脫下來放在她手里。那件外袍的襯里內縫進了金珠首飾,遠比一般衣裳來得要沉。她的手頓了一頓,爾后撕開一處針腳,從里面取出一枚發簪來。 這些,想必足夠買一所宅院,讓娘親和則寧哥哥安穩余生。 傅妧心里一酸,已起身自車廂中鉆了出去。見她出來,許則寧的臉色立時變得更加難看。傅妧卻根本不曾看他,只狠狠將尖利的簪尾扎入車前的駿馬臀部。 那一下她用盡全力,駿馬立刻嘶鳴一聲,不顧前面的阻攔發足狂奔而去。車身猛然顛簸起來,許則寧不顧危險伸手去拉傅妧,然而卻拉了個空,那一抹纖細身影已然向后一倒,滾下了馬車。 傅妧重重摔落在地上,連打了兩個滾才停下來,她不顧周身的疼痛竭力抬起頭來,只見橫擋在路前的騎手畏懼馬車的來勢已然讓開。 她這才站起身來,用衣袖抹去嘴邊的塵土和鮮血,口齒不清道:“要殺要剮隨便你們?!?/br> 短暫的沉寂后,為首那黑衣人竟冷笑一聲道:“那不是太便宜了你?”只說了這一句,他便側首對身后人道:“我們只要抓她回去交差就行了,至于她的同黨,格殺勿論!” 最后那四個字在山林中響起時,傅妧只覺一股熱流頓時涌上頭頂,下意識從喉嚨深處吼出一聲:“不!” 她想要沖上前去,卻被人死死按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黑衣人動作一致地彎弓搭箭,然后——放手,箭出! 一輪箭雨過后,馬車仍然瘋狂地向前沖著,傅妧已經被恐懼壓得喘不過氣來,滿心都在祈禱娘親和許則寧沒有受傷,祈禱馬車能順利沖過前方不遠處的拐彎。 看到她驚恐的神情,為首那黑衣人又發出一聲嗤笑。 箭支的箭頭部分被纏上了布條,有人從馬背上取下水囊澆在上面,濃烈的酒香傳來,傅妧立刻知道他們打算做什么了。 她聲嘶力竭地喊出來:“你們要抓的是我,放了他們,我叫你放了他們!” 喉嚨深處涌起濃重的血腥味,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心神,那一刻,她恨不能交出生命的所有,來換取反抗的力量。然而,她卻只能眼睜睜地跪在塵埃里,看著那黑衣人將弓弦輕松拉滿,看著箭頭上纏著的布料被點燃。 傅妧已經聽不清楚自己在喊些什么,那種自內而外貫穿了她的恐懼和憤怒,此刻都化作耳邊持續不斷卻沒有任何意義的喊叫。 那一束燃燒著的火焰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準確地落在馬車后部。 緊接著,更多點燃的箭支被射出,如隕落流星般,齊齊向著同一個目標墜落。 傅妧的雙瞳已經完全被火焰淹沒,馬車已經完全被火焰所包裹,如同一個巨大的火球一般,以幾近癲狂的速度向前沖去! 前方,是山路的拐彎處,馬車并沒有作任何方向的調整,更沒有停留,而是直直沖了出去……然后,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