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清俊的五官因痛苦變得扭曲,他的眼里轉息又開始下起散發著潮濕味道的小雨,那股潮濕從瞳孔深處蔓延至全身,仿佛某種長滿觸手的水生生物從暗不見底的深海悄無聲息地爬上來,卷住掉入海里的獵物,聲音卻輕得要命,怕驚動什么一樣:“你還在因為之前那件事生我的氣嗎?” 微妙地感覺到不對的林修月想后退,卻發現自己的腳動不了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綠藤纏住了他的小腿,那東西蛇一樣繞著他腿向上攀爬,簌簌帶動身上的衣料,在寂靜的夜晚令脊背蔓延上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險感。 煤球很快張開翅膀‘嘎’地撲騰了一下,藤蔓枯萎了一部分,季綢很疼似的弓起身體抽搐著咳了起來,斑駁的血跡從他口中流出。 “疼,好疼啊,月月?!彼吭谒叺痛?,撒嬌似的,這樣都不肯松開他。 “你!”林修月看得幻痛,按住了煤球,打算改成用點向導的辦法把他弄昏過去。再多的,他也是真狠不下心。 他炸蟲母,他還去救了他。他直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怎么活的,季綢又是怎么把他保下來的,他自己又是怎么活下來的。但想必,他也是很疼的。 即使這個世界有可能是只是個為了某種目的而存在的非現實空間,但在這里受傷了也是真的會疼。他認識的生活在這里的人,也不是幻覺。 沒想到就這么會的功夫,那些藤蔓又堅強地長出了一層,但沒做什么,只是在他面前凝成了一把尖刀。 季綢牽起他的手,帶著他握住那把刀,就像他當初在酒店房間里,帶著他握住那把對準他自己的槍:“別害怕,我會捂住你的眼睛?!?/br> 他知道他是一只敏感到可以用指尖觸碰到痛苦的小烏鴉。 林修月用力屏住呼吸,語氣加重:“季綢!你說過不會再這樣了!咳咳咳咳——” 之前吃過藥后,后半夜他就退燒了,但他身體還是很虛弱。一口氣沒上來,岔了氣,當下就咳得憋紅了臉。 季綢撇開刀,松了手,慌張無措地去扶他。手臂穿過腿彎,他把他抱起來,小心翼翼放到床上,拉上被子,滿臉蒼白失神死的念叨著“醫療倉”打開終端,疑似要叫人快遞個醫療倉過來,被林修月及時制止。 “那邊,藥箱里有藥,小瓶的那個?!?/br> 季綢緊張地給藥瓶插上吸管,跪在床邊送到他嘴邊。 才一個拇指大的小藥瓶,吸管是為了方便低齡兒童服用才在買的時候一塊配備的,成人一般都打開開口直接灌,林修月看了看這個吸管,再看一臉緊張認真堪比參加期末考試跪在床邊的人,無語了一秒,但還是安靜地就著他的手把藥喝了。 這邊剛喝完藥,那邊一朵小朵玫瑰就顫巍巍送到他嘴邊。不知道是不是主人狀態不好的原因,這朵玫瑰明顯品質開得也不好。 大概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季綢渾身一僵,林修月都來不及阻止,他就飛速把那朵品相一般的玫瑰攥到手心里藏了起來,像怕他嫌棄一樣忐忑道:“會長好的,明天早上就能長出和之前一樣好的玫瑰給你吃?!?/br> 作為一個很愛精神體的向導,林修月不理解他為什么這么對自己的精神體。 “你怎么不愛自己的玫瑰???”由于生病疲倦,他使不上勁,中氣不足,聲音拖得長,帶著點撒嬌的味道。 季綢停頓了下,扯開一個有點難看的笑臉,沒有回答。 林修月吃了藥,開始昏昏欲睡,但他放心不下季綢,誰知道他會不會犯病又要捅自己,本來就傷挺重,那么重的傷,靠著藥箱里的藥只能算是勉強急救,他才是真該去躺醫療倉。精神力也干巴巴的,再這么折騰,要是他醒來發現是旁邊躺著具眼熟的尸體,他要被嚇出心臟病了。 逐漸遲鈍的大腦想不了太復雜的事,他扯住他,簡單說:“你聽我話,我就不生氣?!?/br> “上來,”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躺我邊上,抱著我,我醒來前,不許動?!?/br> 視線越來越模糊,林修月只能看到跪在床邊的身影在那定了一兩秒。過了一會兒,身側的床陷了進去,一只手試探著伸過來,見他沒反應,才一點一點連著被子和人一塊圈進懷里,那懷抱越來越緊,緊到讓人窒息。他又開始像是在星艦上那樣佝僂著把他藏在胸前,那么大一張床,生生睡出了宿舍感。 “我...聽話,月月,”他小心攏著裹在被子里的人,“我聽你的話,只聽你一個人的話,你不要解除和我的標記?!?/br> 林修月想說,他其實真的沒有在生氣了。他聽了他的解釋,講理的向導就很大方的決定原諒他惹他不高興的事了。 他現在只是想解決問題,他認為解除標記對他們都好,沒想到季綢反應會這么大。 這可怎么辦? 還有之前機甲給他看的那些東西...... 林修月哼哼了聲,抵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 機甲系統在模擬空間里歡歡喜喜布置起房間,看一眼旁邊少年的全息影像,往窗邊添個花盆,再看一眼,再擺張地毯。地毯,要圓圓的,暖色調的,最好毛絨絨的。 把全息影響挪到地毯中間,果然很適合。 聽說烏鴉喜歡亮晶晶的東西,那放很多寶石他肯定很喜歡。 【前......現任駕駛員,我真的不能換個新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