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別彎了我害怕 第111節
喬斯羽比起上輩子當真是心慈手軟了不少,送上門來的機會不要白不要,季沐熙轉了轉手腕,走向了喬斯羽。 喬斯羽沉默地注視著他,不知為何,他突然說:“熙熙,你受傷了,跟我回去,我給你包扎?!?/br> 他說了這句話,季沐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射中了左邊的肩膀。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道:“喬斯羽,你做夢呢?” 喬斯羽垂眸,倏地神經病一般笑了起來:“要是夢就好了?!?/br> 他的笑聲嘶啞又難聽,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他笑夠了,目光沉沉,雙眼猩紅:“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我能走到這一步不就是你想的嗎?” “你疏遠厭惡我不就是因為你覺得我很恐怖嗎?!不就是覺得我會傷害你嗎?!”喬斯羽越說聲音越大,歇斯底里的樣子與平日截然相反。 “我對你不好嗎?憑什么別人對你好你就應,無論我怎么樣對你你都對我那么警惕?!” 喬斯羽神情癲狂,嘶哄了一陣后,驀地流下了眼淚,他的肩膀一抽一抽地,他說:“熙熙,我好愛你?!?/br> “你怎么就一點回應都不給我呢?” “你要是給我一點,我不會走到這個地步的?!?/br> “我——呃!” 他話沒說完,就被季沐熙一腳踹了出去,季沐熙對他方才的控訴充耳不聞,只是道:“這一腳,是你囚禁惡心我?!?/br> 季沐熙身上的傷口源源不斷地流出鮮血,淺色的衣衫漸漸被血染成刺目的紅色。如此恐怖的出血量下,他的身體卻依舊如楊樹般挺拔,一絲顫抖都沒有。 喬斯羽躺在地上,剛想扶著地坐起來,叫他一腳踹在頭上,再次狼狽地仰躺了下去。 季沐熙卻沒有移開腳,他的鞋踩在喬斯羽的臉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 喬斯羽通過鞋縫勉強能看出他的身影,鮮血模糊了視線,卻沒有模糊季沐熙的身影。 喬斯羽突然覺得像是有棉花堵在了嗓子眼里一般,吸飽了他的血,叫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流著眼淚,只能輕聲喊:“熙熙……” 真的很不公平。 為什么偏偏抵觸他? 季沐熙的腳緩緩下移,直至踩住了他的胸膛。 而后他俯下身,用鋒利的、冰冷的匕首輕輕拍了拍喬斯羽的臉。 “什么熙熙,”季沐熙揚起一個從未在他臉上出現過的、張揚至極的笑容,“出了這里,哪怕是男主過來,也得尊稱我一聲‘季隊’?!?/br> 外面很快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無數警察推門而入。 季沐熙站直了身子,看著喬斯羽被扣走,他看著喬斯羽,低笑道:“感謝大哥送來的一等功?!?/br> 他的笑容明媚又陽光,是從來沒有屬于過喬斯羽的風景。 季沐熙看了他一眼,便沒有再給他任何一個眼神,他難以被喬斯羽剛才的話觸動,只覺得惡心。他在現實的時候因為孤兒也被人冷落嘲笑過,也沒見他自己成了毒販。 自己做壞事還想把原因歸結于自己不愛他。 神經病啊。 說起來這個世界能不能再把男同化進神經病的范疇,大爺的這世界的男同一個正常的都沒有??! “季沐熙!” 遲澤川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季沐熙回過頭去,看見了遲澤川擔憂的神情,他剛想給遲澤川說自己沒事,倏地眼前一黑,直接栽了過去。 …… 一片黑暗中,季沐熙感覺自己好像坐到了一個書桌前,書桌上有一本書。 書名是《我們雨天見》。 季沐熙翻開了書頁,第一句話寫在了扉頁——“愛你的靈魂從未磨滅,愛你的故事永不完結?!?/br> 好耳熟,總感覺在哪里聽過。 季沐熙一時想不起,也就沒再為難自己,直接作罷,往后翻去。 后面似乎是個前序—— 那天,成都下起了濛濛的小雨,煙雨繚繞,繚繞得黃昏都多了一層晦暗。 意料之中的車禍并沒有發生,我被一個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男生救下了。 他有著一雙雨夜也明亮的眼睛,這是一雙語言難以形容出來的眼睛,一眼就能望進人心里去。雨打濕了他的碎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 他真好看。 他站起身來,朝我伸出了手,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 因為救我,他的衣服臟了很多。 我不知道要不要去牽他的手,若是牽了他的手,好像他的手也會因為我變臟。 但最后我還是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好熱。 我想給他說“謝謝”,但是我說不了。 這時差點被我連累的司機回來了,雖然他的語氣很難聽,但是沒有逃避責任,他也看向我,我只能給他示意我說不了話。 司機把聯系方式給了我,倉促離開了。 司機一走,那男生也離開了。 我愣了一下,心底莫名空落落的,大概是因為,這是第一次被人救下吧。 我有點舍不得離開,在原地站了很久,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很遠的地方。 雨下得越來越大了,余光中我好像看到什么東西,拾起來,是一個學生證。 證件照上的男生笑得很開心,是一種別人看了也會忍不住笑的笑容。 在這個學生證上,我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叫季沐熙。 可惜我啞了,喊不出來他的名字。 只能做一下口型,多虧了只能做一下口型,叫我發現,他的名字念出來,是微笑的口型。 在這之后,我每天都會去這條巷子里,希望遇見他,把他的學生證還給他。 可惜那條巷子,他再也沒有來過。 我又想,如果去他學校,會不會遇見他。 可是每次只是到了校門口我就停了下來,去找他這件事叫我莫名覺得羞恥,因為我總是會忍不住去想,他這種人,應該是學校里人緣很好的學生吧。 說不定救我也只是一時善舉,貿然前去,遇到對方奇怪的目光怎么辦呢? 我說不了話,對方應該也看不懂手語。 分明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末了,我也只是一天到晚蹲在他的學校門前。明知沒有多少可能,卻舍不得走。 那會兒我就想,我只看一眼。 或許真的是緣分太淺,連這一眼我也沒看見過。 我總是想他,忍不住去關注和他有關的所有事情,可惜能找到的所有信息都太少,最終也只是關注了學校的公眾號。 偶爾有上天眷顧的時候,我會在校門口聽見他們班的同學討論他的事情。 那會兒我就想,他一定是個很優秀的人。 優秀到旁人忍不住去討論他。 就是在他們嘴里,我知道了他畢業入伍的消息。 這說明此后在這座學校前都不會再看見他了。 我覺得很難過,我又回到了我們最開始相遇的小巷里,天氣很好,沒有下雨,他也沒有來。 我在成都待了好幾年,每天都會看天氣預報,有下雨的天,我就會早早去那條小巷等著,有時雨下得比較大,回去沒幾天我就會生病,有時下得又比較小,零零星星,像是蚊蟲在皮膚上飄過似的,什么也感受不到。有時也會被天氣預報欺騙,等一天也不見一滴雨點。 唯獨不見似當年的那種雨。 自然也等不來想見的人。 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在他們學校的優秀校友墻上,看到了他的消息。 原來已經成了特種兵隊長,原來已經去了西南邊疆。 知道消息的那天,成都又開始下起了小雨。 我沒有去小巷,我買票去了他所在的地方。 我租了一個房子,房子破舊貧窮,正像我這個人。 他的身份已經成了我難以企及的程度,或許一開始我們之間就是云泥之別,只是那場雨模糊了我的眼睛,叫我總是毫無自知之明地想他。 在火車上時,我總是很興奮,還很忐忑,我想,我一定要把學生證還給他。后來又想,他已經是特種兵隊長了,他看過的美景、他見過的繁華、他接觸過的良人也該將他記憶里關于我的那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取代得完全了,他該不記得我了。 或許從一開始,我就是無足輕重的人。 我們本就是擦肩過客,是我對他的念念不忘單方面產生了不該存在的聯系。 意識到這一點,我看著火車外一直后退的美景,耳旁是火車上各種人聲的嘈雜,鼻息之間是各種食物混雜在一起又臭又香的味道。 我張開嘴,無聲喊了一下他的名字,不清晰的窗戶上,映出我丑陋難堪的面容來——嘴巴是笑的,眼睛流了guntang的淚水。 我一直覺得葉落萱害我啞掉是多此一舉,比起啞掉我更希望死掉。很明顯那個對我家恨之入骨的女人也知道這件事,所以她選擇了前者。 若是她在這里一定會很滿意,因為這一刻我真的很恨自己是啞巴。 我連喊一聲他的名字都做不到。 但是到了那座小鎮的時候我還是開心了不少。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了極致,只是和他生活在同一片地方的這點小事,都會叫人很開心。 我要再活下去幾天。 又是一個雨天,比起那年的那場小雨,這邊的雨明顯大了不少。 我將要走出站臺,頭上突然撐起一把傘。 在遠離成都八百多公里的小鎮,他再一次、夢似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