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季沐熙一行人在距離深山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停了下來。這里人煙稀少，山里時不時傳來狼嚎聲。

    剛下車，季沐熙就聽見頭頂上傳來一聲尖銳的鳴叫聲，抬頭，一只野鷹正盤旋于天空之上。

    季沐熙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這樣走過去的話，會不會有點遠？”遲澤川擰眉，任務緊急，如果從這里徒步趕過去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耽誤。

    “不要緊，”季沐熙四處看了看，“這里有人家?！?/br>
    人煙稀少的村子，還保持著最原始的代步工具。

    這里的人家已經見過一次特種兵了，沒想到又來了一隊。

    “騎馬過去就好了，上一隊軍官就是這么去的?！比藗儗θ嗣褡拥鼙偸鞘钟押?，知道他們的來意便迫不及待地推銷自家的馬。

    “我們家的馬認識路，到時候您把它放哪兒它都知道回來！”

    “哎呀我們的馬強壯得很呢，馱兩個都不成事！”

    村民們嘰嘰喳喳地朝著，好似自家的馬選上就成了唐僧的白龍馬，最終得道成仙光宗耀祖似的。

    季沐熙抬眸看了眼村民，眼神平靜。而后又轉頭看向他的隊友們：“你們會騎馬嗎？”

    他們訓練中有對各個交通工具的訓練，但是這么原始的還是首次見。

    “我會駕牛車?！边t澤川說。

    之前出深山老林的任務時，他還真臨時學過一點。

    “但是這山里可不安全啊，”有人忍不住道，“毒蛇、狼，什么的，都有?！?/br>
    季沐熙給對方微微點頭，禮貌笑道：“沒有關系的。謝謝您?！?/br>
    他頓了頓，又問：“上一隊也是從這里騎馬過去的嗎？”

    “是呀是呀，”村民們還是十分熱情，“就是我們家的馬，可聽話了，沒騎過馬也不要緊，您學一下，它也不傷人，保證安穩把你們送過去！”

    季沐熙看著開口的這位老人，面容黢黑，臉上是溝壑般的褶皺，眼神澄澈，是很老實的長相。

    “那好吧，我試一下。麻煩你們了?！奔俱逦跣α诵?，立刻有村民吆喝著回家里牽馬，還有些殷勤地圍在他們身邊。

    季沐熙抽空給遲澤川遞了一個眼神，遲澤川瞇了瞇眼，像是明白了什么。

    其他人雖然沒有他倆那樣積年累月朝夕相處的默契，但是明顯從季沐熙方才看過來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什么，不過季沐熙目前表現得很正常，他們也只好按兵不動，含笑著應對村民們的善意。

    那老頭很快把自家的馬牽了過來，正如他所說，是匹十分健碩的紅馬。

    “它就是能把我送到目的地，然后自己能回來的那一匹嗎？”季沐熙又詢問了一遍，剛才人聲吵鬧，他依舊清晰地分辨出了那句話出自哪個人之口，并且記得一字不落。

    老頭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是的、是的?！?/br>
    季沐熙勾了勾唇，似乎是確定了什么事情，他握著韁繩，一躍而上，無師自通般扯了扯韁繩，低聲一喝：“駕！”

    紅馬翹了翹前蹄，立刻帶著他奔馳起來。

    彼時已是黃昏，巨大的落日藏在高山之后，天空遼闊，馬蹄聲宛如雷鳴響在大地上，迎面的風吹動季沐熙發絲與衣服齊鼓，優雅矯健的身姿被余暉上了一層瀟灑的金光。

    倏地，季沐熙單手握著韁繩，另一只手從攤開，不知何時劃破的掌心涌出了溫熱的鮮血。

    上空盤旋很久的野鷹似乎是受到了鮮血的吸引，啼鳴一聲，轉眼間飛到了季沐熙的手前。

    它看了眼季沐熙，季沐熙也毫不畏懼地看著他。

    季沐熙的眼里宛如結了千年深厚的冰，冰冷、銳利，還有無形的壓迫。

    野鷹看了他幾秒，遲遲沒有開嘴，只是在季沐熙手前遲遲不肯離去。

    季沐熙似笑非笑了一聲，稍一抬眸，原本溫柔的眉眼便帶了鋒利的弧度，人道是劍眉星目，那此刻必然是肅冬泛著冷色的星子。他毫不在意地任由手里的鮮血流淌，散在空中，他高高在上，像是料定了此鷹不敢吞食自己。

    野鷹似乎是被他震懾到了，良久，才扇著翅膀，只敢去舔舐他散在空中的鮮血。

    火燒似的落日燃著干癟廣袤的土地，駿馬翹蹄，野鷹展翅，季沐熙的背影挺拔筆直，光芒萬丈。這一幕比他后來完成的其他兇險任務更廣為流傳。

    季沐熙收回了手，野鷹猶豫了一下，重新回了天上，季沐熙一邊簡單舔舐著自己的手心的血一邊駕馬回了原地。

    看驚了的人群這才紛紛回過神，有人驚疑不定，有人警覺提防，還有人震驚得說不出話。

    以至于一時沒有人說話，只是一齊看著季沐熙。

    季沐熙翻身下了馬，還沒把馬牽回那老頭身邊，那馬就像是安了雷達似的自覺回家去了。

    “好馬?！奔俱逦跻驗閯偛盘蝮伦约旱膫?，唇角染了幾分鮮血，那張帥氣的臉上登時增了幾分詭譎的艷麗感。

    老頭似乎是愣了一下，很快便回過了神，連連點頭：“您滿意就好，您看您什么時候啟程，我這就……”

    他話沒說完，意識到了什么，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季沐熙靠他靠得近，轉了一下從他身上神不知鬼不覺摸出來的槍，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不啟了，已經到達目的地了?！?/br>
    他的隊友也是迅速反應了過來，立刻掏出了裝備，訓練有素地將這群人制服起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這群人就這么猝不及防地被他們給按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發現的？”那老頭自知掙不開，也撤去了慈祥的表情，陰狠地看著季沐熙。

    季沐熙把他的槍收起來，拿出來了自己的槍：“不好意思，匯報是給上級匯報的。你們嘛——就給我老老實實待著吧?！?/br>
    他說完，冷聲喝道：“全都抱頭蹲下！”

    最后他們在那老頭目前居住的房子的地窖里找到了傷痕累累的上一隊人，鮮血滿地，有人斷肢，有人已經咽了氣，可見這群人心狠手辣至極。再搜查了一遍，又找到了還沒來得運走的東西。

    “給兄弟交個底，”遲澤川趁著支援來押送這群人的空隙，湊到了季沐熙身邊，一邊給他包扎手上的傷口一邊問，“你怎么發現的？”

    “鷹，”季沐熙說，“我剛才割破手，那鷹立刻就來了，很大程度上，它是在捕獵。山上野獸多，那鷹要是餓，會首選山上捕獵。不過這邊血腥味更嚴重，所以它才一直在天上尋找。而且，那老頭信誓旦旦地說他家的馬運到地點就會回來，再聰明的馬，也得過幾個來回吧。更何況，這些人，表面上是熱情提供交通工具希望幫我們一把，實則是在催促我們趕緊離開?！?/br>
    “催促離開，說明這里有見不得人的秘密。我剛才從他身上摸槍也是沒抱什么希望地試了一下，摸出來了，那就百分百有問題了?！?/br>
    “就算他們不是敵人，”季沐熙給遲澤川眨了眨眼睛，“非/法持/槍也是他們的過錯?！?/br>
    遲澤川定定地看著他，突然覺得有的人天生就適合吃某碗飯這句話是對的。

    恐怖的洞察力、縝密的思考、勇敢無畏的精神、堅韌不拔的毅力。

    勇冠三軍，非常人可企及也。

    他覺得，自己當年沒有給季沐熙告白是正確的。

    季沐熙本就不該受紅塵瑣事的煩憂，他只要一心朝前就足夠耀眼，他的前程，一馬平川。

    第69章

    這次任務完成后, 這次的臨時小隊就正式編成了一支新的小隊——野鷹特種作戰部隊，隊長季沐熙。

    他們在西北待了沒多久，就被派去了邊境三角一帶。

    季沐熙看著為人陽光和善，但涉及任務時相當雷厲風行, 下手又狠又準, 冷靜自持, 偏偏能力還強得可怕，多兇險的任務都敢接, 接了還會好好地完成, 沒出幾年就成了三角地帶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在國內更是個傳奇似的人物，人人提起來都會喊一聲“季隊”。

    “喬家, 當年國內還算比較有錢的一個集團吧, ”葉亦晴把一沓資料放在季沐熙的面前, “但是前幾年被一個女人搞得家破人亡，公司也被破產吞并了?！?/br>
    “當時喬家有三個孩子，三個都是下落不明。有一個，也可能是倆，或許三個人都逃到了這邊，成了最大罪犯集團的幕后cao作者?！?/br>
    季沐熙認真地看著資料, 倏地翻頁的手一頓。

    “怎么了？”葉亦晴察覺到了，問道。

    她一問，隊里的其他人也紛紛看了過來。

    “喬湛城，”季沐熙放下了這份資料，擰了擰眉, “我見過他?！?/br>
    “遲澤川！”季沐熙把這份資料推過去，“你記不記得大三的時候我給你說過我救了一個想自殺的啞巴帥哥？”

    “哦, ”遲澤川順口接道，“你那個小說大反派代餐哥?！?/br>
    季沐熙：“……”

    這個稱呼，也沒錯。

    “就是他?！奔俱逦鹾V定道。

    這人給季沐熙的印象很深刻，再加上季沐熙記憶力不錯，基本上沒有認錯人的可能性。

    “ok，那就先找他唄，”葉亦晴也沒想到會這么巧，“大三的時候……那不就是在我們學校的那個城市？離這邊還挺近，一會兒問問那邊的公安能不能找到?！?/br>
    “這都五年了，”季沐熙有些頭疼，“喬湛城不知道還在不在那個城市呢。而且我當時遇見他的時候，他好像在準備自殺，他要是自殺成功了怎么辦？”

    “自殺成功了更好，”遲澤川不咸不淡道，“那幕后可以排除一個了，只要找喬斯羽和喬北澈就可以了?！?/br>
    “他倆是雙胞胎，合伙的可能性更大?！标犂锲渌艘餐茰y。

    季沐熙若有所思地看向資料里的人，一寸照片里的男人陰郁沉默地注視著鏡頭，像是透過了相片，在看季沐熙。

    啊。

    還怪嚇人的。

    跟鬼似的。

    季沐熙冷不丁地想。

    喬湛城的行蹤比預料之中的還要好找，他們給那邊公安聯絡沒幾天后，那邊就發來了資料。

    活著，但是不在那邊，在季沐熙他們所在的邊境城市里。

    既然在這邊，那還是很好找的。

    隊里的技術人員沒花多少功夫就精準找到了對方現在的地點。

    “居然就居住在這邊……確實很可疑，”季沐熙道，“不過，從對方每天三點一線的生活來看，他的求生欲也不是很高，那就有點矛盾了?！?/br>
    喬湛城好像沒有什么固定的收入，住在城鄉交界處最便宜的租房里，每天就是乘車去買菜，再回來。而且他也不是每天都去買菜，一次性買夠一周的菜，其余時間都是在城里漫無目的地閑逛。

    “沒什么正經工作就很可疑了吧？”遲澤川質疑道，“說不定是障眼法？”

    “也是啊?！奔俱逦鯌艘宦?，不排除這種可能。

    千般萬般的猜測，見一面就知道了。

    “明天吧，明天我去探一探他，你們今天盯緊了，別讓他發現跑了?！奔俱逦醴愿懒艘宦?，繼續準備進一步更仔細的計劃去了。

    按照喬湛城之前生活的頻率來看，他明天很大可能會出來買菜。

    次日的天氣不是很好，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