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個解釋似乎說服了他自己。他想,再怎么不一樣現在蘭與書也答應他了,中間雖然經歷了一點小小的波折,但結果依舊是他想要的,反正不出意外三個月后他就會厭倦這段關系,到時候好聚好散,蘭與書還能得到自由,怎么看都是他比較賺。 盛無極又想,自己最后一次免費幫別人做事還是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這么多年他就沒做過虧本的買賣,再不濟也是以物易物——想從他這里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他就是個市儈的商人,樂于奉獻的事留個慈善家去做吧。 一支煙的時間,盛無極便不再被種種情緒影響,他對王西奧下任務:“擬一份合同,就照著馮目的那份寫,寫完拿來給我看?!?/br> 王西奧微微愣了一秒,很快點頭稱是。 然而下一秒,盛無極皺起了眉。他覺得這樣不行,蘭與書并不是這樣的人——他跟馮目以及李山河不一樣,至于為什么不一樣,他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亂糟糟地想了一圈,他改口:“算了,先不用吧?!?/br> “……好的,盛總?!?/br> 王西奧抬了抬眼皮看了盛無極一眼,隨后想起一件事:“對了盛總,金鵬的人來電話了,說要溝通蘭先生欠款的事,您看……” “還挺不要臉啊,”盛無極嗤笑:“我可沒有蘭與書那么好忽悠,你去聯系集律師,將蘭與書的情況大致跟他們說一下,再跟那個金融公司的老板約個時間,正好憋了一肚子氣找不到地方撒,那就先拿他們開刀吧?!?/br> 盛無極和王西奧出去沒多久,阿刀來了,一個人來的,來看蘭與書的同時也是來給他送手機。他說:“昨天著急救你慌慌張張裝進衣服里忘記了,今天才想起來?!?/br> 蘭與書接過手機道了謝。 阿刀傾身抱了抱他:“看到你人沒事就好,你是不知道,昨天看見你躺在床板上一動不動差點沒給我嚇到厥過去!” 蘭與書有點不好意思:“聽盛總說是你先發現我的,真的很感謝你了?!?/br> 聽他提起盛無極,阿刀坐下來八卦:“我還想問你呢,你認識盛總怎么不早說?!抱他大腿??!一定要死死抱住,讓那個欺負你的老板給你道歉!” 蘭與書:“……” 想到自己剛剛答應了盛無極什么,他有些抵觸這方面的對話,于是轉移話題:“我想問你,昨天沒還錢,嚴鎧鳴有說什么嗎?” 阿刀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盛總說幫你還啊,我日,他昨天好帥!”他興致勃勃地模仿著盛無極昨天的語氣:“他說,‘你今天回去告訴嚴鎧鳴,蘭與書的一千三百萬我替他還了,以及,以后想動蘭與書,讓他先過我這一關’,我當場就想跪下來叫他爸爸!” “……” 蘭與書感覺自己的手臂上傳來一陣類似蟲子啃咬的痛感。他低頭去看,除了之前打吊針留下的針孔,手臂上什么都沒有。他在發痛的地方撓了一下,那陣痛感沒有減輕反而游動起來——順著他的手臂一路爬到他的脖子,再從他的脖子向下蔓延至前胸以及后背。 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現在反悔已經沒有退路。 蘭與書忽然很惡心自己。 所以他這兩年的堅持變成一個笑話——那笑話站在他面前耀武揚威:“你看,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被秀遍g他似乎看見自己的靈魂卑微地匍匐在地上,痛苦地辯解著:我只是……只是想活下去。 是啊,他只是想活下去,這不是他的錯啊。 可是,違背本意做下的決定像野獸一樣瘋狂撕咬著他,他感覺到自己的肋骨很痛。有那么幾秒鐘的時間,蘭與書痛到完全忘記自己在哪里,他看到周遭的一切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露出看不到盡頭的蒼白海床,而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上面,茫然地望著空無一物的世界。 他聽到耳邊有人叫他的名字,一瞬間驚醒,對上阿刀關切的眼神。 “你怎么突然直勾勾地盯著前面,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叫醫生?” 蘭與書拉住作勢要出去的他,搖搖頭:“我沒事,可能是有點累了?!?/br> 阿刀“嘶”了一聲:“能不累嘛,醫生說你不吃不喝身體儲存的能量都快消耗完了,以后別這樣了蘭與書,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我奶奶說了身體最重要,人一輩子長著呢,身體沒了啥也沒了?!?/br> 蘭與書扯出一個牽強的微笑:“你奶奶說得對?!?/br> 盛無極回到病房,阿刀立刻停下跟蘭與書說話,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問好:“盛總好?!?/br> 看到大佬來了,阿刀腦袋瓜子轉得飛快。他沖蘭與書無聲說出“抱大腿”三個字后,就準備撤退了:“那什么,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闭f完對蘭與書做了加油打氣的動作,然后一閃身消失在病房門外。 蘭與書:“……” 房間里只剩下他和盛無極。 氣氛有點悶,他不知道說什么,于是沒話找話:“你助理呢?” “有事先走了,”盛無極走到放水壺的柜子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怎么,你要找他???”他斜斜靠著立柜,笑著看向蘭與書。 彼時蘭與書站在窗戶邊,被他的反問堵了一下,隔了兩秒才說:“我找他做什么?!彼麑⑹执钤诖芭_上,微微側身將視線投向窗外——他看飛過的灰色鴿子,看醫院樓下螞蟻一樣的人,就是不敢回頭看盛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