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云錦酗酒
為答謝陳謂,趙英讓溫禹澤籌備著,辦一桌簡單的家宴。 正值晚飯時間,大家伙于是移步飯廳。 一路上,趙英和陳謂有說有笑的,看得溫禹澤越發捉急,頻頻去瞅陸云錦的臉色。 偏偏陸云錦淡定如松,除了一言不發,壓根看不出其他心思,只是沉默地墜在隊伍后頭。 到了圓桌,趙英第一個入座,鸞鸞自然挨著她,溫禹澤本該坐在趙英旁邊,可他特地饒了個道,跑到鸞鸞身邊坐下。 這下子,鸞鸞的左右邊正好被爹媽包圍了。 陳謂頓了頓,看出溫禹澤的心思,有點不爽,卻也不好跟鸞鸞的父親計較,無奈地搖頭,置之一笑,繞到趙英旁邊落座。 陸云錦則坐在溫禹澤旁邊。 馮冉夫婦帶著小孩子沾個光,也跟著一塊吃頓好的。 陳謂大病初愈,飲食宜清淡,偏偏桌上菜肴多為隴西特色,葷腥沾多。 陳謂一個大男人,自覺自己身體還沒那么嬌弱,因此在吃的方面也沒顧忌。 在等趙溫二位長輩動筷后,他隨手夾了塊蒜蓉扇子骨就想扔進嘴里,好祭一祭饑腸轆轆的五臟府,豈料,鸞鸞中途給他截了。 從前都是陳謂說教鸞鸞,現今,終于輪到鸞鸞一次,她心里高興壞了。 面上,她故作嚴肅地板著一張臉,夾住扇子骨往自己碗里放,“大師兄,你才剛剛醒過來,不能吃這些熱氣上火的炸物?!?/br> 說著,她站起身,拿過陳謂的碗,給他舀了一碗瑤柱生蝦粥。 “噥,吃這個,對你腸胃好?!?/br> 陳謂還能看不出鸞鸞的小心思么? 他身為大師兄,當眾被她駁面子,他不覺跌份,反而開心。 “小丫頭,真是長大了,如今都學會照顧師兄了?!?/br> 他俊容含笑,語氣一派雀躍,說話間,他抬起手,屈指,無比自然地刮了鸞鸞鼻梁一下,又捏她臉蛋rourou,寵溺道:“好好好,師兄都聽你的還不成么?” 他皺眉,故作惶恐之色:“你可別板著一張臉,師兄看了心里害怕?!?/br> 鸞鸞輕易被他逗笑,嗔喜地埋怨:“大師兄,你還是這樣不著調?!?/br> 陸云錦冷眼瞧著這一幕,桌下的手攥得死緊,指節發白,心中恨恨地斥罵:油嘴滑舌。 溫禹澤瞥見陸云錦作態,坐不住了,故意重重咳兩聲,吸引眾人注意力。 鸞鸞不解:“爹爹,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么?” 趙英擰眉,不滿地怒罵:“你作甚?嗓子被雞掐了不成?成天學雞叫!” 溫禹澤被她劈頭蓋臉地罵,這下子老實了,不敢再作妖,可憐巴巴地縮著肩膀,對鸞鸞賣可憐:“閨女,為父嗓子眼疼?!?/br> 他嘴上說嗓子疼,食指指的卻是心口。 鸞鸞信以為真,著急地問:“那要不要看大夫?” 溫禹澤搖頭:“不用,我吃點湯水潤潤嗓子就成?!?/br> 鸞鸞巡視桌一圈,沒看見合適的湯水,正想喚小二點菜,陸云錦揭開一個瓷蓋,將圓盅往她那邊推了推。 鸞鸞這才看清,燉盅里頭是玉竹沙參湯,可養肺潤燥、滋陰調胃,她稍稍猶豫過后,還是端起這碗湯放到溫禹澤跟前,“爹爹,你吃這個,對嗓子好?!?/br> 溫禹澤感動道:“鸞鸞,你對爹爹真好?!庇挚滟澋溃骸霸棋\,你也很孝順?!?/br> “我老了以后,若有你們侍立左右,可就無憂咯?!?/br> 鸞鸞神情略顯尷尬,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趙英白他一眼:“有得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溫禹澤這下子不說話了,只低頭喝湯。 陳謂深覺荒謬,面上不顯,心中冷嗤。 * 趙英性子直爽,加上平江城風氣開明,因此,比起陸云錦這等克己復禮的高門公子,她私心里其實更偏好陽光開朗的市井游俠。 陳謂穩重又不失活潑,一方面能照顧好鸞鸞,一方面又能在生活中給鸞鸞制造樂趣,果真是做趙家女婿的好苗子。 趙英對陳謂印象不錯,便愿意主動跟他搭話題。 “我之前聽鸞鸞說,是你將她撿了回去,當童養媳帶大的?” 趙英態度和善,陳謂卻摸不準她話語中是否包含責怪的深意。 畢竟,童養媳一詞代表所有權,名頭也不好聽,因此,他稍一思索,便擺出不好意思的赧然神態。 “趙門主說笑了,我今年不過23歲,比小師妹年紀大不了多少,又怎么有能力養大鸞鸞?童養媳一說,不過是以前瞎鬧著玩的,稚子之言,沒有分寸,請趙門主切勿當真?!?/br> 說著,他還站起身,作勢要給趙英賠禮道歉。 趙英抬起一只手,手掌在半空往下壓兩次,嘴角上揚,“我隨口問問而已,你不必當真?!?/br> 她看陳謂的眼神越發滿意了,心中暗贊這小子識趣。 鸞鸞縱使將來要和他在一起,也絕不能讓童養媳的難聽身份流傳出去,否則,鸞鸞將來還怎么在鴛鴦門樹立威信? 她要好好培養鸞鸞,更要為她挑選好賢內助,若陳謂有二心,敢借鸞鸞的名義貪圖鴛鴦門,她絕對要他好看。 陳謂面上這才大松口氣,再度落座,微笑道,“多謝趙門主大度,不與晚輩計較?!?/br> 揭過這一茬,趙英又打聽起鸞鸞流落在外的歲月。 在鸞鸞的暗示下,陳謂專挑好的說。 他說話風趣,又妙語連珠,很快逗得趙英眉笑眼開。 “沒想到我女兒也有這樣調皮搗蛋的時候!居然和皮猴子一塊在你師傅臉上畫烏龜!” 鸞鸞羞恥地腳趾扣地,癟著嘴,瞪陳謂一眼,小聲討饒:“大師兄,這種糗事就不要說了,多丟人吶!” 陳謂對她笑笑不說話,以口型安撫:不丟人,很可愛哇。 他兩只丹鳳眼亮亮的,像天空閃爍的璀璨星星,笑得瞇起來的時候,臥蠶隆起,兔牙潔白。 夜色美好皎潔,月光投過雕花窗照進屋,那一束盈盈微光恰好散在陳謂后背,鸞鸞忽然幻視他腦袋兩邊生出一對毛絨絨的長長兔耳朵,正嘚瑟地朝她搖晃。 一時間,鸞鸞又是羞惱,又是歡喜,漲紅兩只耳朵,雙手捂著燥熱的臉頰,竟不敢再跟陳謂對視。 見狀,陳謂吃吃笑得更開心了。救命,小師妹怎這樣可愛?好想抱進懷里揉一揉。 看著這一幕,陸云錦苦笑。 沒有人比他再了解鸞鸞。 鸞鸞其實只是看起來乖,背地里其實有俏皮的一面,不然當年也不會對趙溫二人陽奉陰違,苦苦央求他帶她出府耍玩。 那時候,鸞鸞眼中只有他這個“云錦哥哥”,可如今,她早已不在乎他,滿心滿眼只有陳謂。 * 趙英喝了一口酒,狀似無意地道:“對了,陳謂,你師傅是何人?可方便告知姓名?” 陳謂收回盯鸞鸞的目光,面朝西邊方位,雙手合十,虔誠道:“先師恕我言語冒犯之罪,實乃不得已而為之?!?/br> 這才回望趙英,正色道:“我師傅姓陶名然,乃是一名游走四方的江湖術士?!?/br> 溫禹澤見縫插針,道:“我常年在外走動,消息靈通,認識的武林豪杰也多,卻似乎從未聽說過你師傅的名諱?!?/br> 他話語隱隱是有點奚落意味的。 陳謂知道,溫禹澤看不上他的家世。 不過無所謂,誰叫鴛鴦門的當家人是趙英,只要趙英屬意他做鸞鸞的夫婿,溫禹澤也奈何不了他。 所以,即使溫禹澤是鸞鸞的親生父親,他也懶得上趕著討好他。 陳謂端起酒壺,慢悠悠給趙英續滿酒杯,眉梢輕挑,嘴角噙笑,落拓道:“寂寂無聞者,未必無能無德?!?/br> “誠然,我師傅的名號在江湖并不響亮,可若沒有他,便沒有今日的我,更遑論鸞鸞?” 他給一個空杯倒滿酒,端起酒杯杯腳,在指尖輕轉,清亮酒液波光粼粼,酒香幽幽。 “在我心中,師傅就是我最大的恩人,想來,溫先生如此愛女之人,定也同我一樣,對我師傅懷著無盡的感恩之心吧?” 溫禹澤沒料到他會如此不留情面,當場反擊他話語,竟有點怔住。 陳謂雙手執著酒杯,放低幾分,去碰趙英的酒杯,“晚輩敬趙門主一杯,賀趙門主尋回鸞鸞之喜?!?/br> 酒杯相碰,發出“?!钡囊宦暣囗?。二人均是豪氣地一口飲盡杯中酒。 溫禹澤驀然又被拉回神。 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果然,他側頭看去,趙英看陳謂的眼神,明顯是越發欣賞了,他心一沉。 陳謂此人,圓滑世故,卻又不失鋒芒,的確堪為鸞鸞良配。 趙英心中做出評價,躍躍欲試,想要把他灌醉,好試探他底細。 “你酒量看起來不錯,今夜陪我好好喝一頓!” 陳謂正想應下。 鸞鸞剛才覺得氣氛古怪,沒防備讓陳謂喝了酒,現在懊惱得要命,當即不肯再讓他沾酒。 “不行,大師兄剛痊愈,不能酗酒,娘親,你也少喝點!” 趙英氣得抬手擰鸞鸞耳朵,破口大罵:“你個吃里扒外的死丫頭,成天滿腦子就只有你大師兄!” 陳謂這么多年,從來不舍得動鸞鸞一下,眼下可心疼壞了,又不能對趙英大打出手,連忙阻止,勸:“趙門主,你手下留情,等一下仔細弄疼了鸞鸞?!?/br> 鸞鸞其實耳朵半點不疼,趙英用的是巧勁,不過做做樣子撒氣而已,可她還是識趣地夾起一顆糯米藕丸到趙英碗里。 她甕聲甕氣地獻好道:“mama,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不然空腹喝酒,很傷身體的?!?/br> 趙英這才勉強放過她。 陸云錦就像個局外人,安靜地坐在那里,圍觀他們嬉笑怒罵,一個人悶悶地喝酒,一杯續一杯,沒有半點停頓。 烈酒燒胃,更傷心。 可惜,鸞鸞是半點沒注意到他。 馮娑羅一邊喂豆豆吃米糊糊,一邊悄聲和丈夫咬耳朵:“唉,陸公子還怪可憐的咧?!?/br> 冉崇禮一臉埋汰:“他都把你的指甲削成那樣了,有啥好可憐的。為夫可不心疼他?!?/br> 他挑掉魚刺,把鯽魚rou喂給馮娑羅:“來,吃魚先?!?/br> 馮娑羅張嘴吃了,看著冉崇禮幸福地笑,然后從嘴角吐出來一根細小魚刺。 “……” “夫君,你沒挑干凈?!?/br> 冉崇禮:“?。?!” PS:誰懂,酷哥巨兔的反差萌?。?!本來不想寫鸞鸞喜歡大師兄,只是單純的兄妹情意,可越寫越不對勁,大師兄那么好,鸞鸞沒理由不喜歡他啊。所以,鸞鸞海了,渣了,花心了,大家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