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殺親
陸云錦下了船,與司晨碰頭,一同去了白羽等人下榻的客棧。 他們聚集在一間上房,陸云錦將情況簡單地與眾人說清。 他說罷,眾人面色各異,不少人只是沖著百兩黃金來的,可不想淌這個渾水,惹上紫衣神教,當即就有人隱晦表達要退出這次行動。 陸云錦不強留,略一頷首,與他們作揖道別,房間頓時空了一大半。 獨眼龍舍不得百兩黃金,留了下來,不過,他自有打算。 白羽問:“陸兄,你準備如何?” 陸云錦沉吟道:“我重新潛伏到畫船上,隨他們到天涯島,屆時會找機會與司晨傳信來往?!?/br> 他看向白羽,道:“小弟還得勞煩白兄跑臨安一趟,與我爹知會一聲?!逼渌?,他放心不過,便對他們道:“諸位便候在客棧,到時助我等一臂之力,共同鏟除紫衣魔教這個江湖毒瘤?!?/br> 眾人應好。陸云錦的父親,陸翊鴻乃是當今武林盟主,自然有號令武林的權威。 再者,最危險的臥底任務都由陸云錦做了,等陸翊鴻召集各門各派的人手過來,他們也就能順理成章地參與這等鏟惡大事,若是立了功,殺了大魔頭旋風子,那可就名揚四海了! 思及此,有人面色隱隱激動。 白羽搖頭失笑,拍了拍陸云錦的肩膀:“陸兄客氣啦,你我之間,何須用‘勞煩’二字?” 陸云錦回以輕輕一笑。 * 船艙內,氣氛與前幾晚相差許多。 所有人都下意識避開靡靡,靡靡頓時成了個被孤立在中間的突兀者,她身側的手緊攥成拳頭,牙齒緊咬著嘴唇,神情倔強,她不做聲,尋了個角落,抱膝坐下。 裘溜溜看她不順眼,雙手抱臂,斜睨她,不屑冷哼一聲。 靡靡雙眼猩紅,怨憤地瞪視裘溜溜。 裘溜溜可沒被她嚇到,反而張大眼睛瞪回去,怒斥:“看什么看?比誰眼睛大???!” 靡靡鼻翼幾度吸氣,忍住回懟的沖動,眨了眨眼,側過臉,不再看裘溜溜。 裘溜溜“切”一聲,“毫無氣節的家伙,為了求存,居然連這種答應入魔教的事都做得出來!” “算了?!丙[鸞雖然也無法贊同靡靡的決定,但還是勸阻:“溜溜,別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權?!?/br> 裘溜溜還是義憤難平:“鸞鸞,你不知道紫衣神教是個多么惡貫滿盈的邪惡組織!教主旋風子更是罪孽滔天!神佛難容!” 鸞鸞不解:“旋風子做了什么?” 裘溜溜見她居然不知,連忙給她科普:“傳聞旋風子至今已經活了一百三十多歲……” 鸞鸞羨慕:“那他倒是很長壽?!闭Z氣惆悵,她卻注定是個短命鬼,不是病死,就是橫死。 裘溜溜道:“他的壽命也是從別人身上奪來的!還是他的至親!” 鸞鸞疑惑:“怎么說?” 裘溜溜:“一百年前,旋風子殘忍地將父母、兄弟、妻兒統統殺死,剁成rou泥,最終煉成人丹服下,這才因此得了天壽?!?/br> 鸞鸞頭皮發麻,不寒而栗,“這未免也太恐怖了?!彼ε碌乇ё◆昧锪?,裘溜溜回抱住她。 其他女子聽罷,也是相互抱成一團。此間,倒是襯得靡靡更加孤單可憐。 “不光如此,旋風子還厚顏無恥地自詡活菩薩、救世主,蠱惑世人,教唆別人作惡,引誘別人殺夫殺子殺女殺親,眾叛親離,最后淪為他的教徒,為他驅策擺布?!?/br> 她還舉例說了一些旋風子如何組織群眾鬧事、最終形成氣候,建立紫衣神教的經過。 鸞鸞皺眉道:“這個旋風子可真夠壞的!” “那可不!”裘溜溜提高音量,眼風掃靡靡,指桑罵槐:“現在某個人應該醒悟過來,清楚自己方才險些入了怎樣歹毒的邪教吧!” 靡靡知道她在說自己,冷笑一聲,道:“醒悟又如何?不醒悟又如何?” 她站起身,直直盯視裘溜溜,聲音陰寒:“倘若旋風子肯指引我,我也想殺父殺母殺弟!” 她神情駭人,不像說假話,鸞鸞唬了一跳,遲疑道:“靡靡姑娘,你莫不是在說氣話?” 靡靡苦笑:“你什么都不懂?!?/br> 她走近鸞鸞,艷羨地瞧著她身上的云錦料子,經過接觸,她看得出來,鸞鸞從來就是養尊處優的,壓根沒吃過生活的苦頭。 裘溜溜覺得她很危險,將鸞鸞拉到身后,“不懂就不懂,你離我家鸞鸞遠點!” 其他女孩也后怕地躲避開靡靡。 有人小聲罵:“這個瘋子?!?/br> 有人附和:“真沒良心,爹媽給她生命,育她長大,她居然想要恩將仇報,簡直豬狗不如!” 靡靡聽著,內心的陰暗情緒翻涌著。 她環顧四周,大聲宣泄道:“你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們了解我嗎???嘗過餓肚子的滋味嗎?試過被爹媽用雞毛撣子抽得皮開rou綻的痛楚嗎?” 小時候,她小弟冤枉她打了他的寶貝命根子,爹媽二話不說,對她拳腳相向。 她兢兢戰戰地成長,勤勤懇懇地上工賺錢,只為了在家里有一寸喘息之地,可等小弟要娶媳婦了,爹媽二話不說將她高價賣給隔壁村的天閹老漢做續弦,以此換得小弟娶親的聘金。 她被那個惡心的老男人凌辱折磨,好不容易熬死了他,回了娘家,第三日,她被色欲熏心的禽獸弟弟強暴,事情敗露,弟媳哭鬧,大罵她是“缺男人的sao蹄子,連親弟弟都要勾引!” 爹媽嫌她丟人,將她賣進門子做暗娼。 她承歡在不同男人的胯下,心如死灰。 最后一次,弟媳懷孕了,弟弟耐不住寂寞,又沒錢去嫖妓,便又來尋她,她再也撐不住了,縱身跳進濤濤江水,自我了斷。 豈料,等她醒來,才發覺她被釣魚的阿朔釣上來了,可也沒好到哪里去,阿朔要她做飼養黑曼陀的肥料。 想起這些往事,她淚水不住往外涌,失聲悲痛道:“我不識字怎么了?這難道是我的錯嗎?” “再說了,我只是想活下去,堂堂正正地做一個人,為什么就這么難?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價,就算淪為紫衣神教的教徒,我也在所不惜!” 靡靡奔潰大哭,情緒失控,眾人愕然,吶吶止言。 鸞鸞于心不忍,撥開裘溜溜,走近靡靡,將帕子遞給她,柔聲道:“擦一擦?!?/br> 她目光柔和,脈脈如水,滌蕩靡靡受傷的心扉。 她嗚咽一聲,撲進鸞鸞懷中。 鸞鸞將帕子遞給她,靡靡撲到鸞鸞懷中痛哭流涕,鸞鸞溫柔地輕拍她的后背,給予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