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剛洗過澡，貓毛上還有殘留的淡淡香波味道，像饑餓的人咬到一口松軟香甜的小面包。

    李寒嶠下意識又左右蹭了蹭，三四秒后才抬頭。

    看著他額頭上粘的幾根白毛，葉暇順手幫自家吸貓的老板摘了，回頭把貓小孩丟去喝水，隨口問：“你喜歡貓，為什么之前不養一只呀？”

    李寒嶠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才重新低頭舉刀，規律且有節奏的切菜聲響起。

    “不想當單親爸爸?！彼f。

    葉暇回頭看了一眼，噗地笑了聲。

    “到時候酒會，你是跟我一路走，還是想自己轉轉？”李寒嶠問。

    “你要應酬嗎？”葉暇想了想，比劃了一下，“就是端著酒杯，跟各種大佬觥籌交錯談笑風生，幾句話就定下幾個億的生意的那種？”

    “差不多?！崩詈畭晕⑶辶饲迳ぷ?，脊背略挺，炒菜的姿勢都變得更優雅起來，像時刻準備開屏的孔雀。

    “——那我還是不去啦?！比~暇的聲音響起，李寒嶠手里鍋鏟頓住，翻炒到一半的雞翅啪地掉回鍋里，黯淡得如同沒機會展開的孔雀屁股毛。

    葉暇笑著說：“你們談生意，我也聽不懂呀。而且不會涉及到什么不能說的機密嗎？”

    他一心要拒絕，就沒有等李葫蘆開口，接著道：“到時候有什么注意事項，提前跟我說一下就好啦！”

    “沒有?！崩詈畭f完，想了一下又補充，“別去船舷邊上，別喝別人給的果汁?！?/br>
    “yes sir！”葉暇舉手搭在腦門兒邊上，利落地敬了個禮，末了歪頭，“沒有別的要注意的嗎？”

    李寒嶠頷首，淡聲說：“你跟我起，沒有人敢找你的麻煩?！?/br>
    顛勺的男人背后突然亮起一道道圣光，葉暇眨眨眼睛，自言自語：“……哇原來裝逼是這樣的感覺?！?/br>
    油濺水的噼里啪啦聲遮住了葉暇的聲音，李寒嶠略微側頭：“嗯？”

    “沒什么！”葉暇挺直腰板，咧嘴道，“就是說，當狐假虎威里的狐貍是這種感覺！”

    “你不像狐貍?！崩詈畭f。

    葉暇笑笑：“確實……要說狐貍，還得是我一個大學同學，長相上就很有狐貍那種精明感了?！?/br>
    背著身，李寒嶠目光閃了閃：“你們關系很好？”

    葉暇毫無所覺，聳聳肩道：“好像已經不在了，不太清楚?！?/br>
    -

    吃完飯，葉暇自告奮勇要洗碗，試圖把一米九男人從廚房擠開未遂，然后眼睜睜看著李寒嶠把碗放進了洗碗機，回頭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葉暇舉起的手甚至沒來得及放下，方向一轉，啪地拍到天靈蓋兒上：“……那我一會兒把碗擺回去?！?/br>
    李寒嶠點點頭。

    “要來躺會兒嗎？”葉暇問。

    幾秒鐘的功夫，他已經跑到陽臺上，變魔術般抖出一張毛茸茸的地毯，在陽臺鋪平。說這話的時候，他拍了拍絨毯，盤腿坐下，貓小孩已經十分熟練地自動窩進了他懷里。

    “前兩天天一直陰陰的，今天終于放晴了?！比~暇彎著眼睛，熱情邀請，“來試試，給你看個好看的！”

    絨毯也只有一張單人野餐布那么大，李寒嶠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來，學著葉暇的樣子躺下，小腿全伸到外面，貼上了溫涼的瓷磚面。

    “看！”

    葉暇忽然抬手，指著陽臺的吊頂。李寒嶠抬眼看過去，只一眼就怔住。

    陽光從窗沿照進來，被高高的柜頂咬下一塊，在原木色吊頂上變成一束有奇妙切角的特別陽光。它反射著粼粼波光，七彩的，像揮灑滿天的細碎寶石。

    貓小孩跳上旁邊的貓爬架，伸出小黑爪子去勾，雙拳對著空氣就是一通亂打，最后氣得一甩尾巴，重新趴回葉暇肚子上。

    “上次你在上面放了貓糧，我特意爬梯子取下來了?！比~暇笑著說，“因為我在上面放了張鐳射紙，晴天的下午，這個角度都會有這么漂亮的光……”

    “好看嗎？”葉暇問。

    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屋里另一個人的回應，偏頭去看，李寒嶠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閉上眼睛，像是睡著了。

    ……像只饜足的大型貓科動物。葉暇想。果然總裁也不是好當的啊。

    他在心底笑了一下，移開視線，自己也打了個哈欠。

    ……

    葉暇是被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吵醒的。他瞇著眼睛側頭去看，微微挑眉，撇了撇嘴。

    “怎么了？”李寒嶠問。他看起來像是早就醒了，盤腿坐在絨毯上，單手跟貓小孩玩摔跤。

    “唔……地府通網了，死人也能打電話了?！?/br>
    葉暇說完，考慮到李寒嶠自認為“也是地府爬出來的人”，又解釋：“和你不一樣，這個只是一種比喻?！?/br>
    葉暇笑了笑，接起電話：“喂？你是？”

    李寒嶠離得近，能聽到電話那邊隱約傳來的聲音。

    “我先去書房?！彼÷曊f了一句，起身避開。

    偷聽別人電話有點沒品，他想。并且選擇性忘記了幾天前自己趴在葉暇臥室門口也要聽電話的樣子。

    右邊被騰出了空地，葉暇一個翻滾，肚子貼上毛茸茸的地毯——現在輪到后背曬太陽了。

    電話那邊，青年的聲音顯得吊兒郎當：“這才不到一年沒給你打電話，就不認了？宿舍樓下的大白都比你記性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