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因為是所有人的注視中央，所以他的身體依然是那么的僵硬。就像堵在喉間的那些話語，明明不是太難的事情，但就是做不到；即使是最最簡單的語言，也依然無法說出口。 可是。 他也不能再給大家添更多麻煩了。 指尖還有一點微微的抖，但他仍然咬著唇，背對大家，拿起粉筆，開始在黑板上寫字。 【大家好，我叫林溪。 很高興認識你們~】 心里還是很怕。 寫字的力道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寫到最后一個波折號時，半截粉筆被歪掉的力度折斷，不受控制地掉到地上。 但，還是寫完了啊。 林溪松了口氣。 轉身時，大家的眼中仍然有些錯愕。但很快，這份錯愕就變成了某種喜悅和歡迎。 “好！” 小劉老師帶頭鼓掌。 很快掌聲雷動。 大家的眼中，有淺淺暖暖的蜜糖一樣的色彩。無數的善意與溫柔朝著他涌過來，讓他情不自禁地放松了一點脊背，小小地露出一點笑。 太好了。 …… 時星野收回了視線。 乖。 甚至有點太乖了。 他漫不經心地評價。 不知為何，比起辦公室外那直白的眼神對視，此時他的心情反而多了點淡淡的枯燥。 乖巧的、聽話的學生。這種學校里一年到頭能有無數個，就像工廠里批量生產出來的人偶娃娃，隨手一抓都長得一樣。 不值得再多看一眼。 他將注意力轉移到手機的頁面上。 里面是“三校聯合”的論壇。 這個所謂的三校，其實是地域、排名都相近的三所學校，原本創立這個論壇的時候，學校是想讓各校的學生之間加強“情感交流”，但很顯然，這個年紀的人基本很難和諧相處。 尋求交流的帖子，總是沒發出多久，就很快會沉到底。 而約架的、撕逼的帖子，卻能在首頁長存，反反復復地被人頂起來。 正如此時此刻，頂在最top的那個帖子，就是隔壁三中的“季老大”的公開喊話： 【時星野，是你打了我小弟？】 時星野垂著眼，漫不經心地回帖：“是又怎么樣？” 【早就聽說你好像很狂，不過我會讓你知道，什么人是你絕對不能惹的?！?/br> 時星野：“?！?/br> 他對幼稚的中二少年不感興趣。 但對方卻顯然不打算罷休。 【你要真是男人，就出來干一場。誰輸了，誰就去對方學校門口裸奔三圈！】 時星野的眼里流出些許的嫌棄。 “我對看你裸奔沒興趣?！?/br> 【呵呵，沒想到時星野也是個慫逼，怕就直說?！?/br> 這就不太能忍了。 時星野嘴角繃緊，想了想：“輸了喊爹就行?！?/br> 不然裸奔什么的。 辣眼睛。 【……靠！你果然囂張?！?/br> 【那就說好了，我輸了就喊你爹，你要是輸了就裸奔?！?/br> 【就這么定了，到時候你別給老子逃跑！】 時星野：“隨時奉陪?！?/br> 他關掉帖子。 成功給自己找了點麻煩，他熄滅屏幕，略略一抬頭，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點異樣。 時星野看過去。 被他認定為“乖”的轉校生，這會兒目光堅定，腳步緊促，正“蹭蹭”地在朝著他沖過來。 好像個小牛犢。 時星野：？ 什么意思。 也想約架？ 他的思維還有些滯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而對方卻已經當著他的面，一屁股—— 穩穩地坐在了身邊。 時星野難得有些茫然。 這是什么情況？ 走神的片刻，林溪就像是在他旁邊的座位上“生了根”，先是從自己的書包里拿出了嶄新的課本，安安穩穩地放好，然后拿出嶄新的筆袋、嶄新的草稿紙…… 時星野看他沒完沒了，終于伸手，攔住了他的動作。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 林溪眨眨眼。 ——有一點殘留的欣喜。 或許是因為不會說話的緣故，林溪的表情反而變得格外生動，清晰可讀。 此刻，那雙眼睛在說： 嗨~ 我們以后是同桌啦。 時星野：…… 想罵人。 誰tm的同桌。 誰同意的？ 心情一瞬間煩躁起來，時星野毫不客氣地動了下唇。 “滾?！?/br> 林溪：0.0 私密馬賽。 說得太快，沒聽懂。 時星野眉梢微壓：你tm故意的？ 林溪：0.0 林溪：0.0 林溪：0.0 看不懂捏。 時星野：…… 他終于不得不承認，他倆之間的表情，只能是單方面的信號接收。而他一轉開眼，林溪就表現出了他的粗線條性格，根本沒有覺得這冷颼颼的眼神代表著什么，而是自顧自地把書包里的東西，繼續拿出來整整齊齊地放好。 就好像個忙忙碌碌的、筑xue的小動物。 時星野竟一時默然。 如果這不是個啞巴，他有一萬種方法趕人。但偏偏對方占著“殘疾人”的道德高地，讓事情變得有些難以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