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聽到了開門的動靜, 封琛合上書籍放在書架前的小桌上，微微抬眸看向門口，眼神無意間帶出的淡漠、冷意、無欲陡然讓姚至心頭一顫。

    雖然只一瞬封琛眼神便恢復了以往看向他時，藏著笑意的溫柔。

    這樣的封琛好陌生, 陌生到姚至停下了欲要走向封琛的腳步，仔仔細細看了封琛片刻, 仿佛在確定自己之前看到的仿佛七情凍結的封琛是不是真的，才再次邁步走向封琛。

    在封琛身前站定，姚至遲疑問：“你——不開心嗎？”

    封琛微微一怔，眼睛微微瞪圓，似乎沒料到姚至會這么問，少頃他眼睛彎彎，大手握住姚至的手, 答非所問：“變個熊貓爪可以嗎？”

    姚至不知道封琛想干什么, 可還是聽話地將手變成熊貓爪子，還小心避開封琛的手挨上自己鋒利指甲, 只用rou墊接觸封琛的手。

    真正熊貓的rou墊不軟，它們奔跑于山林間，rou墊粗糙, 姚至則不同。姚至的rou墊軟軟的, 摸起來像是上好的巧克力，顏色也像。

    封琛垂著眸, 修長的手指挨個捏了捏姚至的爪墊。姚至被捏得有些癢，爪子微微動了一下，引得封琛輕笑一聲。

    姚至：“……”

    姚至不敢動了，任由封琛對自己的爪子各種捏，許久后，封琛握住姚至半邊手掌，緩緩道：“至至，我沒有心情不好，剛剛只是在發呆?！?/br>
    姚至：“？？發呆？”

    封琛笑得開心：“嗯，你不在，鹿靈也不在，我無聊?！?/br>
    姚至：“……”

    行吧，你說發呆就發呆，誰還沒點秘密了，既然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

    想明白這些，姚至也笑了，他將爪子變回手，回握住封琛的手，拉著人來到沙發上坐好，把敖域辦公室里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

    “現在就等敖域他們將人帶到你面前就行了，先說好，到時候不要硬撐，我們可以分批來?！币χ炼⒅忤?，眼神透出危險，大有封琛拒絕他就把人鎖在家里不讓出來的意思。

    姚至的好意，他怎么會拒絕，點頭答應，姚至這才微微放下心。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被鹿靈推開，捧著一堆小藥瓶的鹿靈眼睛一亮，忙道：“姚至，幫幫忙?！?/br>
    其實不用鹿靈說，姚至也起身了，他接過鹿靈懷里的小藥品，問她怎么不放在袋子里拿過來。

    鹿靈僵了一下，哪能說自己忘了，就說沒找到袋子，怕他們著急才捧過來的。

    姚至以為鹿靈說的是真的，道了謝，坐在沙發上的封琛搖了搖頭，毫不留情地拆穿鹿靈：“你們不都會納物的法術嗎？我剛剛在那本書上看見了?！?/br>
    封琛指著被他放在小桌子上的書，微笑地看著鹿靈。

    鹿靈：“……”

    姚至：“……那個，我和封琛就不打擾了，謝謝鹿靈姐，我們先回去了?！?/br>
    姚至說完，手上小瓶子忽然消失，他拉起封琛的手，飛也似的朝著門外跑去。

    門里，鹿靈回想起姚至納物的畫面，捂住臉，默默流淚。

    丟人，太丟人了。

    另一邊，姚至拉著封琛一口氣跑出醫療室才停下來捂著肚子笑了：“我沒想到鹿靈姐看著那么干練，居然也有這么迷糊的時候?！?/br>
    封琛笑著看他，伸出手臂小心護著笑得前仰后合的姚至，意有所指道：“人設，不就是用來打破的?！?/br>
    本來已經要止住笑意的姚至再次笑了起來，顯然想起封琛不斷地在自己面前崩人設的事了。

    笑鬧過后，封琛拉起姚至，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心情好點了？”

    姚至：“誒？”

    封琛慢悠悠地朝前方走去：“從昨晚開始，你不是都不開心嗎？”

    姚至跟上：“那我為了誰？”

    封琛回頭：“為了我，為了我，我知道的?！?/br>
    姚至給了他一個這還差不多的眼神，快走了兩步，從跟著封琛的步伐變成跟他并肩而立。封琛側頭看著他，真心道：“謝謝?！?/br>
    這算是封琛第一次反復在一個人身上感受如此純粹的保護和關心。

    上古時封琛作為先天神祇，負擔蒼生生死，不是沒人關心他，只是那關心中摻雜著極為復雜的情感。

    至于保護，作為山川根本的他，不會有人覺得他是需要他人保護的人。就連封琛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是需要他人保護的，直到遇見姚至。

    在姚至還是小熊貓團子的時候，封琛帶著姚至在府邸外曬太陽，遇見某些猛獸，那軟軟的小團子就會將封琛護在身后，張牙舞爪地嚇唬猛獸，完全不在意自己的體型和對方相差懸殊。

    化形后，每次出門，姚至也是將封琛擋在身后，永遠把封琛放在需要保護的位置上，即使那時姚至已經猜到封琛來歷不凡，也從沒變過。

    這種感覺十分新奇，也讓封琛上癮。

    再次相遇后，封琛想過姚至這樣只是出于職業習慣，但姚至對何封不這樣，對黎宇、小胖他們也不這樣。

    當然，他人有危險，姚至一樣會救，只是沒有像保護他一樣時時刻刻都不放松。

    姚至每次看他的眼神里都是純粹的情感，不是以往他在下屬、信徒身上看見的夾雜著恐懼、祈求、尊敬等等情緒混雜子啊一起的情感。

    所以，姚至是不同的。

    也正是因為姚至的不同，最初他才會想鉆天道的空子，在規則允許范圍內幫助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