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許斯年和主治醫師探討了治療方案,醫生說,“現在最主要的是穩定病人的情緒,早日進行手術治療?!?/br> 下午許斯年給葉瑜端著鮮蝦粥去病房的時候,葉瑜的情緒就徹底崩潰了。 熬的濃稠的粥浮著幾只鮮紅的蝦rou在上面,他mama過世的那天,想吃的也是鮮蝦餛燉。那是一種死亡逼近的陰影籠罩著他,肝腸寸斷大概就是這種滋味。 許斯年坐在床邊,葉瑜一直沒怎么和他說話。 許斯年用勺子舀了一口粥,吹了吹,喂在他嘴邊,“吃點東西吧,乖。哥已經和醫生談過治療方案了,沒事了,都會過去的?!?/br> 他喂他一口一口的喝著粥,又嘀咕道,“我要是早一點知道,肯定不會放縱你去酒吧的?!?/br> 葉瑜忽然來了脾氣,他變成這樣難道只是他自己去酒吧的錯? 他許斯年今天想管就管,不想管了,一句膩了就抽身而退。 葉瑜忽然抬起頭,“你忘了嗎?” 許斯年愣了愣,看著他的眼睛。 他好看的眉眼彎彎,一字一字道,“你一杯一杯酒灌出來的......” 三年前他們初見在酒吧,葉瑜的確說過自己喝不了酒。 許斯年卻是拿這句,“出來賣,怎么能不喝酒呢?你別給我敬酒不吃吃罰酒?!眮硇呷杷?,完全不顧他的哀求。 許斯年后悔的是這三年來,他從來沒有帶他去做過一個身體檢查。 他今天得了這個病,許斯年比任何人都要憤怒,“你為什么不說!” 葉瑜撇動嘴角,“我和你說過很多話,你都沒有聽!” “我求過你,求過你一晚上,你還記得嗎?” 不止是求他不要灌酒了,求他讓他去救銀杏,是去年那個冰天雪地的晚上,他在豪華的大別墅的門外,哀哀的拍著門,求了他一晚上。 “那么冷的冬天,是你扒了我的羽絨服,把我趕到外面去。也是你,一晚上都沒給我開門的!” 許斯年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就算他說那晚文思遠在他喝的東西里摻了安眠藥,他根本不知道那晚發生了什么,葉瑜也不會相信吧? 畢竟那晚把葉瑜趕出去的人是他。 葉瑜揚手打翻了那碗粥,許斯年連忙拿紙巾,怕他燙著了。 “你知不知道那個晚上,我多想有這樣一晚熱粥!” “我等到這碗熱粥了!可是我快要不在了!” 許斯年抱住他,“不會的,醫生說沒事的?!?/br> 葉瑜固執而絕望道,“我mama就是這樣走的!醫生當時也騙我說沒事的!” 第一百四十章 雪夜 這一個一個的字像是雨滴,一滴一滴的砸進了許斯年的心里。 “我mama就是這樣走的!醫生當時也騙我說沒事的!” 是什么讓他喪失了絕對的安全感? 是每一次最難的時候,都沒有人陪在他身邊。他對于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信任。 在葉瑜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他的mama和醫生肯定會隱瞞他的mama的病情,告訴那個孩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一切都沒有好起來,他沒有了mama。 他們也是打著為他好的旗號,可是許斯年又重復做了一遍這樣的事情,打著為他好的旗號,把他一個人丟進了一座孤島里。他在孤島里努力頑強如藤蔓般的生長著,誰也不知道那藤蔓的根部已經腐爛了。 他不再相信那些“大人”說的話。 醫生說會好起來只是為了寬慰病人,許斯年說會好起來,也只是安慰他。 他失去理智一般的掙脫開許斯年的懷抱,他這個懷抱來的太遲了。 早在兩個月前,他就拿到醫院的診斷書了,他也沒想到許斯年能這么快出來。他還是一如往昔的去看許斯年,給他帶去衣物等必要的用品,他沒有再提生病這回事,因為他半年前他給許斯年的那張診斷書,許斯年也只是置之不理。 他想等他到了生命盡頭的時候再告訴許斯年,可是沒想到這次暈倒,竟然許斯年知道了。 他知道做手術的疼,知道做化療的苦,知道他的mama在一步一步的煎熬里離開這個世界,而他也將一步一步的承受著那樣的煎熬。 他固執的認為自己也和自己的mama一樣,“我也就只有一兩年可以活了?!?/br> “欠你的,該還你的也都該還清了......” “錢都一分不少的還你了,叔叔阿姨的死是我爸造成的,你說的父債子償,我很快就會把這條命賠給你了?!?/br> 許斯年提高聲音,“葉瑜!不要胡說八道了! 病人在得知自己生病以后會出現心理問題是正常事,何況葉瑜還親身經歷過他mama離世的全部過程。 許斯年的呵斥聲在葉瑜眼里就是兇他,怎么可以有許斯年這樣不負責任的人,高興了就回頭管他,不高興了就轉身就走。 于是葉瑜更加的拿話來作踐他,那仿佛是自從銀杏死后,還沒有爆發的小火山徹底爆發了。 他想起去年的冬天他想抱著銀杏回家,許斯年不愿意的樣子,只是冷冷的鄙薄道,“我死之后,你把我大卸八塊也好,把我的內臟拿去喂狗也好,都隨你……不用帶我回家了…….” 雖然他知道說的這些不切實際,如今是法治社會了,他死后,大約也就是從火葬場出來的一捧灰,但是不跟許斯年回家,這句話卻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