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宣傳很傻，但往往會意外的奏效。一是因為五花八門的新聞欄目太多了，沒有人會一一核實截圖的這一張是真是假；二則是因大家都是老同學、老朋友，本來也會多三分信任，不會惡意揣測熟人。

    架不住司妍是個美妝博主，天天混跡微博，接觸的真真假假的新聞太多了。有一天看到一張帶著日期和具體時間的早間新聞的截圖，她就手賤去該電視臺的官網搜了一下新聞視頻，發現當日的同一時間段……新聞里在播isis炸毀某古城的國際快訊=_=||||后來她去找閨蜜吐槽，閨蜜哈哈一笑告訴她，這可不是某個微商獨創的方法，她朋友圈的各位微商們也都這么干！

    ——這讓司妍就此對這些微商品牌的印象down到了極點。她無法相信這種在宣傳上明目張膽造假的品牌會有什么責任感可言，更不認為他們會為消費者考慮什么。

    于是見jack差不多止住了血，司妍就開始興師問罪了：“這種牌子你們也用！他們給了你們多少錢！”

    “……游戲具體設定上的決策可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個npc啊?！眏ack一臉委屈地拿帕子擦著余血，“再說，在商言商，游戲總要賺廣告費的。何況vr游戲雖然真實，但產品也不是真用到玩家臉上，不會造成傷害?！?/br>
    “可你知不知道這種廣告做了會有什么后果？玩家如果在游戲里覺得它好用，到了現實中就很可能會買！”

    而在現實中，大多數人用這些東西，都不會像在游戲里一樣得到了新的就不再用舊的。尤其是護膚類，多半都是空瓶了才會買新的——這種不負責任的牌子用上一整瓶？天知道多有害！

    司妍一字一頓地告訴jack：“我不管你有沒有權力做決策，你必須反應這個問題！如果解決不了，我就退出內測！”

    她扭頭就要走，jack一拉她想跟她解釋：“司妍……”

    “在解決之前，你什么都不用說！”司妍甩開他的手，“我寧可在醫院病床上無知無覺地當植物人熬到死，也不能干這種毀人臉的事！”

    她也是玩游戲的，她大致能猜到這個游戲后續會有怎樣的宣傳。比如他們會掛上她的名字，寫個“知名美妝博主@糖炒栗子才不是剁手狂魔 鼎力推薦”之類的宣傳語，她的粉絲一定會看到，然后出于對她的信任，她們會相信游戲里的各種裝備屬性。

    司妍在趕走jack之后深吸了一口氣，疲憊地坐到墻根下，抬手抹了把眼淚。

    妨礙人家收廣告費，她可能真的就不能繼續內測了，只能當植物人混吃等死。

    這很可怕，可有些不能做的事情，就是絕不能做。

    那么多人喜歡她，原因之一就是因為她從來不做虛假宣傳。粉絲這么多了，她也沒貿然接過廣告，偶有品牌找她，她都會告訴對方：“你寄試用裝給我，我可以在試用之后寫真實感想介紹給粉絲，到時再說廣告費。如果我自己覺得不好用，試用裝的錢和快遞費我都付給你?！?/br>
    直到出車禍為止，她都沒有任何一條廣告是因為對方給的錢多，就按對方要求的內容直接發的。

    這在她看來是職業道德，是她決不允許自己退讓的底線。

    面板打開時一切停滯，一天就可以變得無限長。但司妍連四處看看的心情都沒有，怔怔地看著天邊紋絲不動的云朵，感覺自己都隨著系統一起停滯了。

    不知過了多久，面板上的黃色小信封一跳：“收到系統消息，請注意查收?！?/br>
    司妍手指顫抖地將它點開，信件跳出，發件人是“jack”，內容是：放我出來，用手點，別拿東西砸。thank you very much。

    她禁不住一哂，點下“召喚npc”，jack立刻出現在眼前。

    “經過我的據理力爭?！眏ack按了按塞在鼻子里止血的棉球，“外加找到另一個和你一樣粉絲眾多、且可以長時間試玩游戲的美妝博主也確實不容易……公司同意撤銷給爭議品牌做廣告的決定?！?/br>
    司妍緊張的神色一下子轉為笑意：“謝謝！”

    “要支付十倍違約金呢?！眏ack一聳肩頭，手在空氣中點出了個懸浮面板給她看，“你新獲得的卸妝產品替換為這個?！?/br>
    muji無印良品清爽溫和卸妝油。

    是開架產品。司妍在護膚清潔產品的選擇上很少會用開架，不過這款卸妝油她有所耳聞。有個朋友一直在用，而且在眾多開架里，無印良品的口碑也還是說得過去的。

    司妍便心情舒暢地把它點了出來，高高的塑料瓶變成了一個矮圓的瓷盅。

    “繼續任務吧?！眏ack頷首一笑，“歡迎再次反饋問題，不過勞煩下回溫和點?！?/br>
    解決了差點助紂為虐的問題，司妍關了面板，和余下四人一起到了曹公公所指的信芳宮。

    當天晚上，她們聽了好多八卦。

    來跟她們講八卦的是個十二三歲的宦官，叫小屈。他估計是既覺得新鮮又有意結交幾個新朋友，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上了。司妍剛開始聽得有點煩，直在心里吐槽“小屈你全名叫屈臣氏吧？這比屈臣氏導購話還多??！”，后來就發現他說的事情還挺有用的。

    從他聲情并茂的描述里，幾人對后宮的恩怨情仇有了個大概了解。

    總的來說，后宮佳麗三千，都是女的，都得化妝，在化妝風格的問題上，難免有個流行趨勢。

    最初呢，是皇后一枝獨秀，人人都跟風學她。她喜歡端莊大氣的風格，據說當時宮里人人的妝容都猶如清風拂面。

    但大約十年前，出現了一位寵冠六宮的貴妃。貴妃呢，喜歡妖嬈嫵媚些的妝，好多人當時就開始學她了。

    小屈說到這兒瞪著眼睛一叉腰：“那皇后娘娘能高興嗎？她肯定就想啊，貴妃你個小妖精憑什么跟本宮搶風頭！你瞧瞧你這什么鬼模樣！嘴涂得比楊梅顏色都深了！還有那眼睛，描得跟貼了片紅葉似的，什么鬼？這都什么鬼！”

    五個人被他的措辭逗得笑壞了，司妍腦內浮現了甄嬛和花千骨黑化后的模樣的貴妃。她心下暗暗覺得這位貴妃一定不好對付——微博段子說得好??！甄嬛和花千骨的例子告訴我們，當你女朋友開始畫濃妝的時候你就要注意啦！她要放大招啦！

    不過后宮的主要矛盾點居然在化妝風格上？這個思路太清奇了啊。=_=||||然后小屈又繼續給她們科普，說信芳宮這兩位都是貴妃黨。不同之處在于，杜才人是純·貴妃黨，妝容風格那跟貴妃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衛美人呢，她是投到貴妃門下，妝容風格則更像皇后那方。

    她們五個人里，藍渺和胡家姑娘胡盈是撥到杜才人那兒的，司家三個則都是去侍奉衛美人。

    司妍就又跟小屈多打聽了些衛美人的情況。小屈告訴她說，衛美人之前大半年都一直是宮里最得寵的，近一個月不知怎的病了，才突然冷了下來。不過宮里都覺得她不至于就此失寵，現在該巴結的還都在巴結。

    她們心里有了數，第二天去向衛美人問安的時候，也就不那么慌了。

    “美人娘子萬福?！比擞纱髮m女領著，進了屋就齊齊一福。

    待得聽到前頭說“免了吧”，她們才緩下勁，直起身來站著。

    司妍不經意間抬頭一掃，立時驚呆了——哎我去美人娘子您怎么爆痘爆成這樣的??！

    第8章 piabelpia紫根精華油

    司妍在衛美人的疏荷齋待了兩天之后，對衛美人有了個大概的了解，知道她是去年進的宮，得寵了大半年，月余前晉的美人。

    晉位和爆痘也就是前后腳的事兒。讀過一些宮斗小說的司妍對此添了個心眼兒，沒事時拉著小屈八卦，小屈告訴她的是：“是一夜間起來的，過了三兩天又越鬧越厲害。傳太醫來瞧過，說是吃了不該吃的引發了敏癥，讓美人娘子忌口，結果忌到現在也沒見好?！?/br>
    司妍一邊點了點頭一邊思索起來。過敏癥她接觸過，在三次元時，她是過敏性鼻炎，另有個好友有這樣食物過敏的情況。她只要吃了海鮮河鮮就會過敏，有時上吐下瀉，有時是起疹子，對此醫生也是建議遠離過敏原，讓她能不碰海鮮河鮮就別碰。

    問題是，她朋友的那個紅疹子，可和衛美人這個爆痘不一樣。衛美人爆痘的情況若讓司妍憑經驗判斷，感覺更像是用錯了護膚品——比如油性皮膚做保濕護膚做過頭了什么的？

    她對此在心里留了個疑影。第三日晚，系統消息“叮咚”一響：“新地圖熟悉期已過，是否開始新任務？”

    司妍戳了“是”，系統便彈出了新任務：“新任務【衛美人復寵】已觸發，任務周期：7天。任務專用限時裝備欄已激活，請根據已知情況，挑選所需裝備?！?/br>
    她還沒明白這個“任務專用限時裝備欄”是什么，一個從前沒見過的面板就彈到了眼前。

    面板最上方是個計時條，寫著“任務裝備余時：6天23小時59分?！?，下面琳瑯滿目一堆商品圖前的標注是“可選裝備”。

    再往下有五個空格，每個空格里都畫著個灰色問號，標注是“已選裝備”。

    面板最下還有兩個按鈕，左邊是“重選”，右邊是“確定”。

    司妍看著這個面板，心跳一下就快了！類似的任務模式她在別的游戲里也見過，大致就是系統讓玩家自選若干種裝備，這些裝備只在該任務期間有效，任務完成就消失不見。

    坑爹的是，一般來說這種任務不管你選什么裝備，最后都能過去，但不同的選擇影響的是后續的劇情走向。

    感覺就像如果你要出國留學，把“野雞大學”也劃在了選擇范圍內，那不管怎樣你都能出去，回來之后的前程可就不好說了……

    呵呵！

    司妍既緊張又興奮地搓了搓手，先認真把可選欄的裝備都看了一遍。

    裝備大致分為四種，祛痘的、清潔的、護膚的、遮瑕的。

    司妍思索了一會兒，首先點了個piabelpia紫根精華油。然后又選了兩款清潔面膜：雪花秀玉容面膜和soapglory的發熱面膜。爆痘嘛，原因很多，很有可能是清潔做得不夠好堵毛孔了，何況在皮膚狀態差的情況下，黑頭白頭也更容易長出來，這兩款應該用得上。

    還剩兩格，司妍先點了個奧爾濱健康水，接著糾結了一下是挑個遮瑕還是選個溫和的乳液。

    最終她選了雪花秀的滋陰乳液。主要是考慮到可能這個劇情里涉及宮斗陷害呢——比如衛美人的護膚品被動了手腳？那她最好給衛美人提供個替代品嘛！

    五樣東西選齊后，司妍按了“確定”。

    現在問題來了，這些東西怎么拿給衛美人用？！

    次日，司妍恰好是一早當值。

    她跟著大宮女一起服侍衛美人漱口、洗臉，然后，衛美人坐到了妝臺前。

    司妍耳邊提示音響起：此處有任務線索，是否進入查看模式？

    司妍點了“是”。

    時間驟停，屋里的每一樣東西上面都多了個寫著名稱的小圖標。衛美人剛拿起瓷瓶的手也停住，鏡中倒映的嬌容恬淡平和。

    她手里的那個瓷瓶上懸著的圖標是：科顏氏小黃瓜植物精華爽膚水。

    司妍小心地從她手里抽出瓶子，拔開蓋子一聞就緊皺了黛眉：怎么這么刺？！

    黃瓜水她也是用過一大瓶的，在爽膚水里它確實略顯刺激，上臉會有明顯的清涼舒爽感，她敏感肌的閨蜜用之后臉上會泛紅。

    可是聞起來絕對沒有這么夸張，應該就是濃郁的黃瓜清香，美人娘子您手里這瓶的味道像瑪格麗特雞尾酒您知道嗎……

    把黃瓜水蓋好蓋子，司妍又伸手拿起案頭標著“黛珂牛油果乳液”的小瓷盒。這回都不用聞，掃了眼顏色她就在腦子里過彈幕：呵呵，尼瑪宮里也有假貨??？！

    之后又查看了另外幾樣，到沒見其他問題。司妍舒了口氣之后點了“結束查看”。

    屋里眾人便又動起來，衛美人持著瓷瓶的左手繼續將它拿近了，然后右手拔開了瓶塞。

    她將水倒進手心里，剛拍了一下，身后響起一句呢喃：“這水好刺鼻啊?！?/br>
    衛美人神色微微一顫，掌事宮女則一眼瞪向司妍：“沒點兒規矩！”

    司妍就噤聲不言了，只猶豫地看著衛美人，她知道衛美人也能從鏡子里看見她。

    二人就這樣在鏡子里對視了一會兒，衛美人放下了手里的瓶子：“我也覺得這回送來的水聞起來格外的刺，但讓太醫看過了，太醫說并無問題?！?/br>
    司妍心說什么鬼？這玩意兒在太醫的專業范圍內嗎？

    不過，好吧，拋開背景談考據都是耍流氓，但凡架空的背景，都有設計者自己的規矩。那就姑且認為“鑒定現代化妝品”這事在太醫的業務范圍內……

    那太醫應該也只能看出它有沒有添加有害物質吧，如果添加的東西無害，只是對衛美人不合適呢？

    通過方才的辨認已經確定水和乳液有問題的司妍為難地看向掌事宮女：“奴婢真有話想說，能說不能？”

    掌事宮女又瞪她，衛美人嗤地一笑：“你說?！?/br>
    “奴婢覺得，這些東西吧……如果覺得有問題，就寧可先別用?！彼惧粗l美人那一臉又紅又腫的痘痘都想替她哭，“奴婢不是說太醫不可信，但您看您這不是忌著口敏癥也總不見好嗎？太醫也不是無所不知，萬一是它真有什么問題，太醫沒看出來呢？”

    衛美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但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司妍索性又直接道：“您若怕不用會更不好，試試奴婢那兒的東西？奴婢有幾樣是從家里帶來的，用著感覺挺好……”

    “阿妍！”掌事宮女一語喝住了她，“沒輕沒重的，你那兒的東西豈能跟宮里的比！還敢說給美人娘子用？！太醫說了沒事自就是沒事，用了你的東西……若敏癥害得更厲害了，你擔待得起嗎？”

    “哎瞧您這話說的……”司妍一著急京腔都出來了，趕緊平平氣，“我那兒的東西頂多就是不如宮里講究，但至少絕對無害。眼下這個，美人娘子自己都覺得不對勁了，怎么還好繼續用？”

    掌事宮女被她氣壞了：“還輪著你頂撞了？來人！”

    “行了?！毙l美人口吻微厲，兩個剛出現在門口的宦官瞧了瞧，又悄無聲息地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