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地弓著背，不敢睜眼。

    何其坐在一旁，慈愛、寬宥地看著他。

    ——我犯了錯，mama。

    “方馳沒跟你一起來？”何其問。

    “沒?！焙螛分f，“他最近天天加班?！?/br>
    “這么忙嗎？”何其說。

    “忙?！焙螛分c頭。

    “你謝他沒??？”何其問，“方馳往你房子里添了那么多東西?！?/br>
    何樂知失笑：“我敢謝嗎？他還不得損我?！?/br>
    “那你也不能理所當然就收了?！焙纹湔f他，“該謝還是得謝的?！?/br>
    何樂知搖頭說：“我可不敢?！?/br>
    他倆現在的關系有點敏感，不太好描述。

    既不像之前仿佛過日子一般的相處，也不能有半點客套。

    它卡在中間，進一步不能，退一步不行。何樂知艱難地把它卡在那里，大致上跟這段時間的相處節奏差不多，可韓方馳沉默地看著他的次數卻越來越多。

    何樂知又出了趟差，這次去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里他依然每天在群里分享照片，晚上睡前說晚安。

    有天肖遙在群里說：樂知你快過生日了。

    何樂知想想是快了。

    何樂知回他：你要陪我過嗎？

    肖遙：必須??！

    可何樂知并沒有回去，他是等生日過了才回去的。

    這次訂了回去的機票直接發在群里，還是晚上九點落地那班飛機。

    樂知：我自己打車回，兩位朋友都不用接我。

    肖遙：我去接你！

    樂知：不用。

    何樂知發群里的時候是韓方馳的上班時間，等他下班看見消息，群里那倆都商量好肖遙去接完他倆人去吃夜宵的事了。

    韓方馳問：夜宵吃什么？

    肖遙：燒烤吧。

    方馳：帶我一起？

    肖遙：@樂知咱帶他嗎？

    何樂知不敢說不帶。

    可當天何樂知從機場一出來，抬頭看見的卻是韓方馳。

    “方馳？”何樂知驚訝地問，“你怎么來了？”

    韓方馳接過他的行李箱，說：“看群?！?/br>
    何樂知從兜里掏出手機，他飛行模式都還沒關，等有了信號消息刷出來，看見肖遙在群里發的，被領導抓去飯局陪酒了。

    何樂知心想肖遙你是真不靠譜，一邊說：“那我打個車就回去了，你還特意折騰過來?！?/br>
    韓方馳掃了他一眼，“我接你不行？”

    “那肯定行?！焙螛分πφf。

    韓方馳畢竟不是二十出頭的他了，早不再是何樂知想跟他拉遠他就沉默地接受的年紀了。

    當了這么多年成年人，還談過兩次戀愛。

    有些事之前從來沒想過，但他不可能永遠想不到，這只是時間問題。

    而且對何樂知來說，現在的韓方馳和當年最大的不同，還在于現在長了張厲害的嘴。

    何樂知這些年向來是個活兒干差不多了就想方設法休息的人，從去年開始加班和出差都沒意見，到了今年更是突然勤奮起來，西北項目還沒跟完，主動又要接個活兒。

    領導都于心不忍，沒給他。

    “內蒙那邊我熟，去年烏蘭察布那個光伏也是我去的?！焙螛分f。

    “你別去了，這個我讓小周跟?！鳖I導說。

    “周哥剛結婚，能不能有點人文關懷了?！焙螛分α寺曊f，“人婚假都沒休完呢?！?/br>
    “那你也別去了，你休息休息?！鳖I導說。

    何樂知仍是說：“沒關系，我來吧?！?/br>
    “你這樣我心沒底?！鳖I導過來坐他辦公桌沿上，打量他，“你別是想趕緊給我把活兒趕出來，你好走人了吧？”

    “我往哪兒走??！”何樂知哭笑不得，“我干得好好的?！?/br>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之前打聽過掛證的事兒。你是不想把證往外一掛，再找個清閑地方一待??？”領導盯著他說，“你少動這心思！你給我穩當待這兒?！?/br>
    何樂知趕緊解釋說：“我那是幫我同學問的！我證不都在咱們單位了嗎？”

    “你最好是?！鳖I導拿根筆敲敲他顯示器。

    “別冤枉我?！焙螛分f，“我就想多掙點錢?！?/br>
    領導胳膊一揚，戳穿他：“你快快拉倒，這幾年沒見你這么上心掙過錢?！?/br>
    何樂知想多接個出差的活兒，竟然沒能接成。

    上次回來的行李箱都沒收起來，打算再出差直接用，一直還在門口放著。

    約好的晚上一起吃飯，韓方馳下班過來，看見門口的行李箱，問他：“還要出差？”

    何樂知說：“沒?！?/br>
    “那放這兒干什么?！表n方馳說。

    何樂知洗著手沒太過心，笑著說：“一個內蒙的活兒，我想去來著，單位沒讓?！?/br>
    韓方馳換了鞋也過來洗手，何樂知給他讓出地方。

    “你想去？”韓方馳像是隨口問的。

    何樂知張了張嘴，剛要回答，又把話咽了回去，沒吭聲。

    “現在這么愿意出差呢？”韓方馳從鏡子里看他一眼。

    “我……買房買窮了，我想多掙點項目費?！焙螛分f。

    韓方馳擦手出去，“嗯”了聲說：“要不是認識你十多年我真信了?！?/br>
    第38章

    認識年頭多就這點不好，但凡有一點兒違和就會馬上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