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在近距離的相處下,他們表現出的是一種成長以后的熟稔。是有邊界的親近、沉默的觀察以及不動聲色的包容。 從何樂知跟周沐堯分手以來,韓方馳一直是這樣的。 他像十幾年前的何樂知一樣,以一種持久而堅定的陪伴和注視,用幾個月時間,托著何樂知過了那段難堪的、不能言說的戒斷期。 隨著時間的緩慢流淌,一切尖銳的、深刻的都變得平滑和遲鈍,它將被打磨、填充、撫平。 周沐堯仍偶爾聯系何樂知,只是不再執著地想要和好了。他在幾個月的時間里強迫自己接受了他已經失去了何樂知,他似乎也成熟了。 他的戒斷期比何樂知來得晚,何樂知從分手那天開始,而他是從那場暴雨之后。 他不再去公司樓下等何樂知,也不再請任何人幫他挽回。只有在兩次喝醉失去清醒以后,給何樂知發消息,說了自己的想念和痛苦。 他的戒斷期一定比何樂知要長,因為在這八年里他得到的更多。疼痛和后悔不可避免,他必須承受。 “周沐堯”也不再是一個不能當著何樂知的面提起的名字,他總會在時間之下變成一段記憶。 所有那些強烈的情緒終會歸于遺憾,只是或許還需要一點時間。 那些在變故之下豎起來的防備和疏離,那些刻意表現出的冷靜和沉默,也隨著時間漸漸消失了。在這個過程里,韓方馳一直表現得成熟又得體,是一個非??煽康母绺缫话愕慕巧?,一個被信賴的治愈者。 即便是何樂知把他劃分到周沐堯那邊的事,韓方馳也再沒提過,大度地原諒了。 因為何樂知在韓方馳眼里是透明的,韓方馳能夠一眼看穿他。何樂知一直表現得理智,跟周沐堯的歇斯底里比起來,他要冷漠很多。而那些強行斬斷一切的果決,在韓方馳看起來,就像一種應激反應,出于保護自己的下意識行為。何樂知在一個柔軟的環境中長大,他并不善于應對傷害。 而當何樂知真正意義上地從容下來,回歸他本身,韓方馳在這段時間內偶爾的欲言又止也開始不忍著了。 韓大夫確實是個沉穩可靠的哥哥,他是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他寬厚善良??蛇@不妨礙他松弛下來以后本質上非常記仇。 韓方馳的生日在冬天,已經很冷的時候。 他生日這天,何樂知一早過來,還端了碗面。韓方馳還沒起,臥室門沒關,何樂知沒過去,脫了外套在餐廳叫他:“方馳,早起會兒?!?/br> 韓方馳“唔”了聲,也沒個動作,當沒聽見。 何樂知又叫“方馳”,韓方馳不起他就隔幾秒一聲“方馳”,持續了好多聲,念經一樣。 韓方馳終于睜開眼睛,平躺著側過頭來,朝著門的方向,說:“你自己跑去?!?/br> “不是叫你跑步?!焙螛分扌Σ坏?,“我過來了?” 韓方馳出個聲算是答復了。 何樂知走過去,倚著門,眼睛彎彎的,看著他說:“生日快樂?!?/br> “誰生日?”韓方馳像是還沒醒,有點蒙蒙的。 “你啊?!焙螛分f。 “我生日?”韓方馳穿著睡衣,腦子也不知道轉了沒有,又問,“今天嗎?” “是的?!焙螛分终f,“請早起一會兒,把面吃了?!?/br> 韓方馳拿起手機看了眼,還真是。 手機上有幾條消息,半夜韓知墨韓知遙發來的,還有早上龐女士發來的,讓他晚上回家吃飯。韓方馳一一回了,并收下了韓知遙66元的生日紅包。 “可以起了嗎?”何樂知一直笑瞇瞇地看著他。 韓方馳從床上直挺挺地坐起來,睡衣和被子都睡得亂七八糟的。 “禮物呢?”韓方馳問。 “沒準備?!焙螛分f。 韓方馳光著腳下床,找了一圈拖鞋,穿上說:“要不你準備一下呢?我沒有深灰色襯衫了?!?/br> 何樂知先是眨了下眼睛,隨后笑起來說:“你有?!?/br> “壞了?!表n方馳說。 “唔?!?/br> 何樂知每年都會給韓方馳準備生日禮物,從高二知道他生日開始。何樂知能記住身邊每一個重要的人的生日,雖然沒有幾個。 韓方馳洗漱后過來吃早餐,他的早餐是何樂知起早煮的長壽面,寬寬的面只有一根,何樂知不讓他咬斷。 “不咬斷怎么吃?”韓方馳找到面的一頭,夾著它問。 “可以咬斷,只能一口一口斷,不能斷得亂七八糟的?!焙螛分谝慌?,拄著臉說。他穿了件淺色毛衣,整個人看著暖洋洋的。 韓方馳在他的視線下把一根面全吃完,以及一顆圓圓的荷包蛋。 “明年還給我煮這個嗎?”韓方馳問。 “應該會的?!焙螛分肓讼胝f。 “那你少煮一截,這么長我強吃完?!表n方馳深吸了口氣說,“很撐?!?/br> “好的?!焙螛分却饝聛?,又說,“不是你睜眼就餓的時候了?!?/br> 韓方馳垂眼看著碗里的湯,低頭喝了口,隨口道:“我什么時候睜眼就餓了?!?/br> 高中時代還在長個子的男生總像吃不飽一樣,胃就像個無底洞。何樂知那時候總怕韓方馳餓,書包里總備著吃的。 他們同時想到了那次草原上的露營,何樂知搶了肖遙吃的,把肖遙氣得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