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何樂知拍拍褲子,轉身走了。 周沐堯沒有跟著他,站在原地低聲問:“你怎么都不會原諒我了,是嗎?” “是的?!焙螛分f。 如果不是在一個這樣的夜里,何樂知應該不會坐下來和他心平氣和地聊這幾句。表面云淡風輕,實際上每一次見到周沐堯,過后何樂知也難免會想很多。 會想到過去,有時也會想為什么。 沒有想明白,有時覺得男人的劣根性就是這樣的,有時也覺得或許是自己的問題。但是都不重要了。 已經拔掉了的智齒留下了一個深深的洞,即便已經縫了針,依然脆弱,碰到還是會疼。 它需要一個漫長的時間填平,在此之前只能躲著避著,少去碰它。拔掉的智齒再裝不回去,那個深不見底的洞也早晚會消失,變成一道疤。 何樂知手上的活兒都趕完了,接下來一段時間就收收尾,相對空閑。 他在工作日的下午打了聲招呼就走了,找了個離公司不遠的牙科診所拆線。 人家對他十分不熱情,得知他不是在這兒拔的牙以后木著臉說:“拆線五十?!?/br> “可以?!焙螛分f。 被帶到一個診室,里面有個看起來很年輕的醫生恰好在給別人拆線。 “坐這兒等會兒吧?!睅^來的人說。 小醫生看起來不太熟練,捏著尖尖的鑷子,在人嘴里戳來戳去,問了好多次:“你確定縫了三針?” 那人張著嘴,連連“嗯嗯”。 “找不著別的線頭了啊,你再漱漱口,出血了看不清?!毙♂t生說。 到這時何樂知拔牙之前的恐懼有點要卷土重來的意思,他掏出手機來隨便刷著分散注意力,耳朵卻不自覺地關注前面的動靜。 “疼……” “你這根線在哪兒啊……確定縫了三針?” “嗯嗯……” “再漱個口,血太多了?!?/br> 何樂知朝那邊掃了眼,看到患者嘴角流下來的血。何樂知一下子站起來,走了出去。 門口的幾個年輕的男生女生看向他,何樂知說:“我不拆了,不好意思?!?/br> 剛才帶他進去的男生不太耐煩地說:“那我還得退你錢,麻煩?!?/br> “不用了,謝謝?!焙螛分崎T走了出去。 這一趟折騰還是沒省下,又到了口腔醫院。這次何樂知沒再掛別人號,直接去了韓方馳診區。 韓方馳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他診室里有個剛手術完的患者,韓方馳正在跟人交代注意事項。 門沒關,何樂知直接站在門口,輕敲了敲門。 實習醫生過來說:“在外面等叫號?!?/br> 韓方馳抬眼一掃,視線一頓,朝何樂知抬了下眉,示意他進來。 何樂知笑瞇瞇地走進來,韓方馳問他:“怎么了你?” “醫生我拆線?!焙螛分f。 韓方馳跟旁邊的實習醫生說:“給拆個線?!?/br> “哎,好的,過來吧?!敝终f。 何樂知剛才的心理陰影還在,搖搖頭跟韓方馳說:“你給我拆?!?/br> 韓方馳看他一眼,何樂知眼巴巴地回視過來。韓方馳口罩以外看不出有什么變化,還是個嚴肅的大夫模樣,但何樂知跟他熟,知道他其實不明顯地笑了。何樂知聽見他說:“那你等著?!?/br> “能等?!焙螛分R上說。 等幾個患者都走了,何樂知乖乖地進手術室躺下,雙手合在胸前。 韓方馳跟著過來坐在旁邊,拆了個口鏡,探進去看看。 “創口長得挺好?!表n方馳說。 “韓醫生技術好?!焙螛分邶X不清地說。 韓方馳笑了聲,何樂知沒看清他開了個什么東西,張著嘴含含糊糊地說:“你別扎著我?!?/br> “你再說話就不好說了?!表n方馳說。 前后可能也就一分多鐘的事兒,結束后何樂知一顆心終于落了地。 “不跟你說不用特意過來嗎?”韓方馳推開燈,示意他可以起來了。 何樂知下地站起來,說:“信不著別人?!?/br> 韓方馳看他一眼,說:“能信著王主任?!?/br> “你還說,”何樂知笑起來,抗議道,“韓方馳你能不能行了?!?/br> 這次何樂知過來明顯自在多了,不像上次那樣有點隱隱的尷尬和生分。畢竟認識了這么多年,哪怕何樂知和周沐堯分了,也不至于生分到哪兒去。 何樂知說:“辛苦韓醫生給拔顆牙,我請你吃飯?” “我請你?!表n方馳說,“上次說了你單獨過來?!?/br> 何樂知也沒再推托,韓方馳住處離他公司非常近,開車十分鐘,裝修的時候何樂知去過。 “沒問題?!焙螛分f,“這周末有空?” 韓方馳說:“必須有?!?/br> 何樂知點點頭,問:“那周六中午?” 韓方馳也說:“沒問題?!?/br> 如果是別的朋友,何樂知可能不會去,但是韓方馳和他們關系要更近一點,這些年聯系也更多,即便現在沒了周沐堯這層關系,也不至于非要斷了來往。 何樂知人都已經走出去了,又探頭回來,叫他:“方馳?” 韓方馳抬頭看過來:“嗯?” 何樂知試探著問:“你不會叫小黑來,對吧?” 隔著口罩,韓方馳的表情都能看出無語來:“快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