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說為啥子會有認為自己是女人的男人喃?” “腦殼不對嘛。而且童二娃有個jiejie和meimei,他成天泡在女人堆堆里頭,可能慢慢心里就不對了,說不定他是太喜歡女人的那些東西了......” “哎呀,你快莫說了,老臉不要了???” “說到耍嘛......你那么在意搞啥子!” 晏山不準備再繼續錄下去,他在心里厭惡這場對話,但為了記錄的真實他又不得不繼續采訪村里的這些人。 童米蘭跨進院里,高喊晏山的名字,她說童惠珍已經做好了飯,就等他們回去開飯了。 她沒有跟大媽大爺打招呼,仿佛視他們為空氣,晏山整理器材,她就站在一旁抽著煙等。她左手背搭在右手肘下面,左腿彎曲,支在墻根處,一派不屑的神情,用鼻孔俯視一切。 她想起小時候和隔壁的女孩玩耍,她教女孩爬樹,四腳并用地往上再往上,鼻孔貼著樹皮,嗅見陽光烘烤后的氣味,以及植物的潮味,她們尖聲歡笑,笑得多么恣意快活,跳下樹來,她給女孩編辮子,手指快速翻動之間,一個漂亮的四股麻花辮搖曳在女孩后腦勺,她得意地皺起鼻子,說這是我姐教我的,我姐還讓我穿她的花裙子和那雙紅色帶跟小皮鞋,女孩就說我也有花裙子小皮鞋,你穿不穿我的?說著女孩就去屋里翻找,從衣柜里找出粉色的鑲蕾絲的公主裙,她捧在懷里視若珍寶,把臉邁進去,屬于少女的甜滋滋的氣味襲來,她要脫了衣服褲子把自己整個扔進這裙子里。 沒來得及穿,女孩的mama邁進院里,揪起她的耳朵就把她往外拽,一路地罵,變態雜種沒根的玩意我不允許你帶壞我的女兒。大媽找她爸爸理論,叉著腰在棗樹底下大喊:“童國富,你他媽管好你的兒子,叫他以后不準和我女兒來往!” 童老漢拿著竹編的掃帚走出來,大跨步沖到她的面前,伸手撈了他的褲腰帶,一扯一松,她的褲子連著內褲從胯滑到膝蓋,再輕飄飄墜入塵土飛揚的水泥地上,她的縮成一團的玩意暴露在空氣里,那個怪玩意她連看也不想看,多少次做夢他夢見自己拿了把剪刀把它剪了,血像噴泉一樣四濺,她卻歡呼著痛快著。 童老漢有意讓她展露她丑陋的玩意,她展露給鄰居看,表明她是有根的童家的兒子,她有著貨真價實的玩意,她就是再穿裙子穿皮鞋也沒辦法讓玩意消失,玩意遲早有一天要挺立,它的挺立就是童家的挺立和驕傲。 童米蘭的胃里不舒服起來,她想起了那時的恥辱,但她又快樂著,很快童家所謂的驕傲就要不復存在了。 她余光觀察著大爺,胸脯往外一挺,用手掌向上一拖,對大爺說:“真的真的,你要不要摸一下嘛!眼睛都看直了,叔?!?/br> 大媽恨了一眼大爺,臉色烏青,說:“偉強,你說話注意點哦,我們都是長輩?!?/br> “偉強?”童米蘭左顧右盼,“我們這里哪里有叫偉強的人?晏山,你認識叫偉強的人嗎?” 晏山搖搖頭,說:“米蘭,我們走吧?!?/br> 童惠珍的家離她父母的家也不遠,走路幾分鐘就到,晏山跟在童米蘭的身后出了院門。 童米蘭說:“看你都要把我們全村的人采訪完了,怎么樣,是不是都罵我死變態?” “也不全是?!?/br> “我都好久沒回來了,一回來就被全村的人指指點點,一般都是我姐來城里看我,她遷就我,知道我回村里要遭人白眼,心里不舒服?!?/br> “也沒有必要回來?!?/br> “我在精神病院里勾搭過一個男人,長得不怎么好看,有點地包天,是個有精神分裂的人,我當時進去成天就是想逃跑,或者死了也好,他看見我,喊我美女,把我逗笑了,那時候我頭發都給剃光了,也不準我墊胸化妝,美什么美啊,反正他......挺幽默的,我出來以后讀高中那會,他還來找過我一次,就再也沒見過了,他實在太不好看了?!?/br> 童米蘭彎腰笑了起來,晏山笑不出來,他只是瘋狂地吸著煙,胸口里積著好多的氣,有種想要錘爆某種東西的沖動。 “靠我姐和我妹的鬧怎么可能說服我爸媽,是我姐,當時說不放我出來就不結婚,一輩子不結,只要放了我就可以馬上結婚?!?/br> 童米蘭的聲音顫抖起來,她說:“我出來后的一周,我jiejie就結婚了?!?/br> 第59章 童偉強(下) 四菜一湯,一瓶家中最好的酒,四人圍著大圓桌坐下來,他們坐在寬敞的院子里,天已深藍,蚊蟲繞在晏山腳邊飛,輕輕地停,輕輕地啄。晏山舉起酒杯回敬童惠珍,他腿癢,想撓,沒有騰出來手,童惠珍一個勁給他夾菜,講話,說多多包涵啊晏老師,家里也沒有多少東西招待你,家常菜可能賣相一般,不過味道還不錯,你多吃點rou,飯不夠就說我再去給你添。 最初,童惠珍以為晏山和童米蘭有特殊的關系,那天從棺材里奪回童蕙蘭的骨灰,晏山出了大力,他如山般擋在王家女婿面前,沉默地應對王家人的謾罵,以及隨時可能砸下的拳頭。童米蘭把童惠珍扯在她身后,開始罵,日你們王家的爺你們的爹你們的祖宗,誰要把我meimei帶走我砍誰,不信就來試試。她最終暫時嚇退了王家人,掀開花轎的簾子,開了棺材,取出骨灰盒,她捧著骨灰盒就像捧著長途跋涉得來的珍寶,面頰貼上去她覺得骨灰盒是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