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女生厭煩地翻白眼,隋辛馳兩手扶住了晏山的腰,絲滑地從晏山后面繞過去,輕松換了一個位置,男人的腦袋靠后了,女生的肘彎一個發狠,把他推了回去。 晏山露出疑惑的表情,側頭來看隋辛馳,隋辛馳將嘴巴放在晏山的耳邊,說:“他在向你搭訕嗎?感覺你不想理他?!?/br> 晏山瞇起眼睛笑,手在隋辛馳耳邊圍出一個喇叭:“不是,我認識的一個畫家,他讓我有空去看他的畫展,就在古鎮里?!?/br> 隋辛馳誤會了,有些發窘,為此交換位置失去意義,還顯得多此一舉,但晏山沒有追問,又小聲說:“但他的確非常煩,以前sao擾過我很久?!?/br> 門口一陣躁動,老余大吼著讓人群開一條道,于是幾個人在簇擁下擠上臺,晏山猜想這就是神秘樂隊,他問隋辛馳知不知道他們,隋辛馳搖頭,說他不太了解國內的樂隊。 但他們依舊站立在這里,即使臺上是不認識的樂隊演奏初次聽的歌,即使周圍的人快要把頭顱甩飛,似乎看到靈魂飄逸的弧線,也很好,有時候人需要沉浸在一個虛空的世界,耳朵內只有一種聲音,生命的流逝會那樣清晰。 兩首歌后,主唱開了一瓶龍舌蘭,一人一口,從前排傳到后面來,前排男生個子不夠給晏山倒酒,隋辛馳見狀接來酒瓶,晏山張開嘴,酒液半空中落下,灼燒他的喉嚨,讓胃暖得發燙,他半睜著眼,余光中仿佛看見隋辛馳朝他笑,頭發銀光閃閃的,藍色的燈光下好像還透出一絲粉。晏山匆忙地吞咽,忍不住,抓了一把隋辛馳的頭發,有點扎手,大概因為漂過。晏山一下就不再欣賞銀色的頭發,他有點心疼。大學時染過五顏六色的頭發,最后頭發成一叢枯草,養好久才恢復最初的黑色。隋辛馳又會養多久?下一次看見他,他又是什么顏色的?下一個夏天、秋天,中間還有春和冬,他們還會不會見面。 他們都愣怔住了,不約而同的,心底的情緒海浪一般漫上來,晏山要收回手,隋辛馳覺得理智被主唱的聲音剝離了,他握住了晏山的手腕,不讓他收回去,卻沒用多少力氣,兩人的骨頭似乎都軟塌塌,一捏就碎。 混亂的環境中隋辛馳看見晏山的嘴唇動了四下,隋辛馳并不清楚他說了什么,是好的還是壞的,他期望聽到,又感到恐懼和悲傷,止于蒼白的對視吧,不要做出任何錯誤的決定。 前面的男女已經徹底瘋狂,溫小妮竟也是其中一員,頭發海帶一樣蓋了滿臉,最初她只是表情很酷地站著。晏山率先指了指門外,意思是要出去,隋辛馳點頭。 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隨之一同回歸的是理智,晏山不知該和隋辛馳說些什么,于是兩人默默靠墻并排抽著煙,時間滑向凝固,和門內的世界割裂,直到小隱從門內出來,打破兩人的沉默。 她同晏山講杰森借酒勁靠在了媛姐的肩膀上,喜獲媛姐的一個巴掌,而媛姐則跟阿軒聊得火熱,一會兒問臺灣女生是不是都很會撒嬌,一會兒問阿軒覺得大陸女生漂亮還是臺灣女生漂亮,阿軒說都很漂亮。 “總之是修羅場,我看杰森要被嫉妒之火給燒得失心瘋了?!?/br> 小隱說杰森已明戀媛姐許久,從媛姐住進民宿的第一天起,杰森開回他那輛維修已久的坦克300,他的眼睛就離不開媛姐了。媛姐是上海來的大律師,絕不會看上杰森那樣的老油條,成天穿著始祖鳥,脖子捆一張花哨的方巾玩戶外,在外面裹一身泥漿回來。 “媛姐肯定喜歡那種穿西裝的精英男……但阿軒也是個嫩頭青,還是對岸的同胞,所以我感覺媛姐在逗他玩?!?/br> 小隱絮叨著,晏山聽了一半,耳朵漏出去一半,喉嚨里見縫插針地“嗯”一聲,算是有了回應。小隱說疲倦,停下來喝一口酒。此時隋辛馳問晏山住在哪,她才反應過來晏山認識旁邊一直偷聽的銀發帥哥,剛才偷偷瞟他好幾眼了,看他長相出眾,才忍住沒發飆,還想這人怎么這么沒禮貌。 小隱一下靦腆了,攏攏耳后的碎發,對隋辛馳抱有一定的歉疚。 晏山說在北門那邊,離這里有些遠。隋辛馳又問他要住多久,晏山說還沒定呢。沒說本來都不打算來這里。 “你住哪里?” “我在溫小妮的院子里住?!彼逍榴Y補充了一句,“還有她女朋友?!?/br> 小隱說:“警車怎么來了?” 晏山猛地打直了背,路那頭一輛警車上下來幾個穿制服的執勤人員,一路吆喝著走過來,每人都驚得不輕,酒都不敢往嘴里繼續送。警察說飛島的演出太大聲,擾民,可這片區域又不是居民區,周圍都是店鋪和酒吧,這時也沒剩幾家還在營業。一個喝大了男的攪著舌頭要來攀警察的肩,說警察叔叔,我們在唱歌,在發展藝術,警察把他手一拍,怒道:“什么藝術?趕緊給我撤了表演,不然我們強制讓你們關門了?!?/br> 鼓聲停了,貝斯也停了,最后主唱也閉嘴了,老余讓大家安靜些,耐心等執勤人員走掉,人群真的也靜了,像一場大型的集體短路。搖滾、自由,最后還是給人當孫子,乖乖聽話吧,接受掃興的人生。老余走出來抽煙,遙望警察的背影,杰森說:“怎么了老余,給你買橘子去了?” “滾蛋?!?/br> 隋辛馳問:“走嗎?” 晏山也問:“去哪?” “去你住的地方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