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晏山不可抑制地笑出聲:“有完沒完了?!?/br> “我沒完?!笨敌蛉徽f,“你不要我了怎么辦?” “為什么要將你的人生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并且我們之間不會存在誰不要誰,你我都不是彼此的物品,沒有要不要一說?!标躺狡>氲匕磯好夹?,他感到康序然的聲音離他非常遙遠,失真了,似乎從另一個時空傳來。他不想吵下去,他們什么時候除了為自我辯駁就說不出話,都如此自私,誰也不要吃一點虧,可愛又不是一場博弈。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真的,我控制不住自己?!?/br> “如果你認定我們遲早要分開,為什么不現在提早結束?!?/br> “我不要。晏山,我不要?!?/br> 康序然像天鵝那樣僵住脖子,他要把頭抬得非常高,眼睛才能兜住水。霎時兩人都沉靜下來,晏山手機上連續彈出好幾條消息,康序然的注意力跟著就釘死在屏幕上,微信的圖標活躍地震動。晏山解鎖了手機,是應淮問他在哪,要不要來酒吧。前天在咖啡廳見面的當晚,晏山就收到了應淮的好友申請,之后就不間斷發來消息。 從康序然的角度隱約能看到備注,偏還要問一句是誰,晏山簡單說了那日在山上的事情,康序然卻好像沒太聽進去,耳朵揪住的只是晏山和應淮見面。他有了光明正大發氣的理由,軟下來的嗓子又成了一根刺,說話不管不顧起來。 “怎么這么賤啊,你們?!?/br> 他要刺傷晏山,他要晏山感到極度的疼痛,他覺得他看見晏山被這句話折辱的表情就會感到痛快。 晏山抬頭看了一眼康序然,瞧不出他有任何表情變化,只起身站起來朝門口走去,康序然慌張地向前撲了撲,把地上鋪著的毯子踢得很亂,他被晏山嚇到了,預感到今晚可能會徹底失去他,徒然張了嘴,又什么都說不出口。 “最近不要聯系我了,我會好好思考我們的關系?!标躺脚ら_門,沒有再回頭看。 晏山順著湛橋邊走,開始走得疾,像要發泄胸中郁氣,迎面劈開潮濕的水腥氣,泥土的躁這時鉆進鼻孔。一路走下去,他不知不覺走到light scar,遠遠看見二樓還亮著燈,周遭景物一瞬間被弱化了。 在門口時,果然開始落雨,小小的雨珠壓垮了晏山的睫毛,他閉著左眼,世界像被削去了一半,而后雨一顆追逐一顆地跳下來,很快就將門前的綠植擊打得不斷顫動,他現在是一個無法承受大雨的人。晏山失去了走進去的勇氣,因為找不到理由。為什么每次見隋辛馳都要在心里尋覓個正當的理由?見一個普通朋友之前不需要做繁雜的心理建設,也不要壓抑和克制,和他對視一眼都要警告自己。 晏山猜想康序然坐在地上正嚎啕大哭,他們的過往從腦海中跌跌撞撞地閃過。 于是他靠坐在墻邊,等逐漸磅礴的雨消減氣勢,他就會不顧一切沖出去。 隋辛馳開門出來,看見的就是抱著膝蓋、無神坐著的晏山,是這場雨帶來的一只受傷的小狗,這是奇妙的想法。隋辛馳討厭雨天,踏入無法躲避的雨幕,天以他烏青的面孔施壓,連發絲都消極得軟榻下來。 晏山聽見門的吱呀聲,回頭看,頭發亂蓬蓬的。雨聲是否讓隋辛馳的視覺更純澈透明了,他竟覺得雨天可愛起來,伸手接住幾滴雨,癢得很。 他沒有問晏山為什么來,正視前方說:“不是要請我吃飯嗎?就今晚吧?!?/br> 晏山啞著嗓子說:“還有傘嗎?” “沒有了?!彼逍榴Y遮住了室內的光景,撐開手中的青灰色格紋傘,“只有這一把?!?/br> “好吧?!?/br> 晏山躍入隋辛馳的傘下,被包圍在隋辛馳的氣息中,他沒有看隋辛馳的臉,只需要閉上眼就能勾勒出來。 第21章 關于照片的想象 這面墻掛著許多方形小盒,中間一個圓孔,旁邊一條黑線垂下來,拉開來,圓孔里立即透出瑩白色亮光。晏山用一只眼湊上前去看,微縮的黑白相片,光影在人臉之間流轉。 明遼在介紹照片背后的故事,兩人朝前走,晏山停在一副攝影作品前。照片中一個穿醬紫色毛衣的小女孩坐在三輪車車斗里彈尤克里里,頭發微鬈,雙頰大概被風剮蹭得厲害,滿是裂口。晏山在照片里和女孩對視,一次穿越時空的對話,他猜測女孩彈什么曲子,為何坐在車斗里,兩腿像樹枝發芽似的岔開,她在笑,在晏山的世界里,她會無止境笑下去。 所以晏山喜歡觀賞攝影展,照片背后的故事任他想象,從一只鳥的眼睛里追蹤到它遷徙的軌跡,羽毛會掠過哪一片天空。他也喜歡明遼的作品,像一部電影的不同碎片,多種可供排列的順序。 逛完展,明遼請晏山吃飯,飯桌上一群文藝愛好者,大談存在主義和政治,又從社會熱門事件聊到兩性,男人講說不要一切上升性別,女人說這他媽就是和兩性有關,你們是既得利益者所以閉嘴吧。飯桌上爭得面紅耳赤,一婦女差點跳上桌,用熱湯澆灌對面齙牙男子,被明遼攔住,好言相勸婦女好女不跟男斗。 晏山一邊添油加醋地煽風點火,說好女就是要斗,又吵起來,他就乖乖靠椅子上看戲,就喜歡觀點撞出點燃萬物的火星。 飯后被明遼拖去一家電子樂club,淡藍墻面單調地鑿出四四方方的門,頂上半明半暗的led招牌燈。進去也并不寬敞,就單是堆音響器具的舞臺、暗室里的狹窄舞池,二樓幾張金屬色的桌椅。一屋子翻涌打翻的紅色墨水瓶,人這時都是無骨的軟體動物,液體一般從縫隙中穿梭,音樂是池里的水,gunta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