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大妞去廚房幫吳嬸做飯，一直到五點，飯菜都弄好了，吳嬸子也回家了，鄭森母親還沒回來。

    不過林志博和鄭森已經習慣了，并沒有著急，一直快到六點，鄭森母親佟雅芳回來了。

    大妞第一次見佟雅芳，怎么說呢，很清冷的一個人，見到鄭森和大妞也只是稍微笑了一下，沒有特別的高興。

    “你們怎么不先吃等我做什么？”

    “一家子吃團圓飯總不能把你落下吧?！绷质逍χf，去廚房端菜上桌。

    吃飯的時候佟雅芳幾乎沒說什么話，只是在林叔問他們倆準備結婚的時候說了一句“晚點要孩子，對身體不好?！闭f著看了看大妞。

    不知怎地大妞聽到這句話，倒是覺著她這個未來婆婆還不錯。

    很冷清的一頓飯，很快吃完了，臨走的時候林叔從廚房里拿出一個大布兜子“這是我和你媽分的蘋果，你們拿回去吃，三十初一就不說了，初二過來吃飯，我和你媽那天都沒事，你們早點過來?！?/br>
    鄭森點點頭接過布兜子，挺沉的。

    離開家屬院倆人緊趕慢趕趕上公車，此時車上已經沒有幾個人了，倆人坐在車的后邊。

    “阿姨和林叔沒要孩子么？”大妞問。

    鄭森搖了搖頭“沒有對外說是林叔不能生，其實是我媽沒要，當初生了我之后，我媽情緒有些不對，開始誰也沒發現，后來我回到外公身邊直到三歲才再次見到她，結果她不愿意接近我?！蹦菚r候都記事了，他期盼了許久的母親把他推開了。

    “林叔對我不錯，他知道我們母子之間出現問題，跟我談了一下，說母親好像有什么心理問題?！?/br>
    大妞想了想不會是“產后抑郁癥吧?！?/br>
    鄭森想了想“林叔沒說是什么名稱，但是跟生我有關系。本來可能都好了，但是你知道我父親的事，可能又刺激她了，所以我再次見她的時候才那樣，林叔說我媽不敢見我怕傷害我，也不敢再要小孩?！?/br>
    大妞聽到這里嘆了口氣“阿姨也不容易的?！碑a后抑郁這個在后世已經有結論了，很嚴重的事情，有的還能復發。大妞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關于產后抑郁癥的事跟鄭森說了一遍。

    鄭森停了沉默了許久。

    “這些我都不知道?！彼挥X著母親情緒很容易激動，有時候看著她的時候還很樂呵，不過沒多久就變了，甚至有一次母親帶他去了鐵路，在鐵路邊上走了很久，甚至一輛列車走來還沒有躲，還是在他的叫聲中才離開那里。

    那次之后他就很少見到母親了。

    他不知道母親竟然得了這么嚴重的病。

    “這么老些年了應該好了吧?！贝箧ふf道。

    鄭森不知道怎么說，因為他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跟母親相處了，他一直覺著母親恨他，所以他盡可能的遠離她。

    “我看林叔和阿姨相處不錯?！贝箧た闯鏊男那?，轉移話題道。

    “林叔是個豁達的人，他留過學，參加過戰斗，早些年我媽精神上出問題，都是林叔陪著一點點過來的，為了我媽也沒要孩子，不過我看兩人在一起相互陪伴還是不錯的?！?/br>
    “我看的出來阿姨雖然清冷但是還挺關心你的，五嬸子還說這兜蘋果是阿姨早上出門的時候讓她拿的呢?！贝箧ふf道。

    鄭森愣愣的也不說話。

    “其實什么都不晚，只要有心多遠都不算遠?！贝箧み€是很希望鄭森跟母親緩和關系，多大年紀都是期盼親情的。

    一直回到家鄭森也沒有說話，大妞知道他需要時間，也沒打擾他。

    第二天是年三十，他們一早去公主墳那邊，之前說好的，今天派車來接，他們跟著一起過去。家還是要回的，也不知道昨晚上想到什么，鄭森情緒好了許多，甚至能看出他高興來。

    第59章

    到了爺爺住處，爺爺看著他倆樂的不行，又是水果又是給拿蛋糕的，屋子里比他們上次來暖和多了。

    “你周嬸子這兩天就過來了，她做飯還挺好吃的?！崩蠣斪訕泛呛堑母嵣f。周嬸子就是他給找的那個保姆。

    “是嗎，那挺好的?！编嵣餐Ω吲d的，“爺我跟黑子說了，以后我給你郵東西，到時候讓黑子給你送?！?/br>
    “送啥，我這東西都夠呢，你看外面堆著的煤，你爸看我這按了爐子就讓人給送了一車蜂窩煤，夠我用到開春了?！?/br>
    “你也不用省著。你自己供應糧啥的也夠吃，我每月給你郵點，要是缺啥少啥就告訴黑子，我來想辦法，雖然遠點，我現在在那邊還行，就是通信慢點，有緊急情況就讓周嬸子幫忙發電報，她家里跟兒子一起住，他兒子都結婚了知道怎么發電報?！编嵣粋€勁的囑咐著。

    “行，我這不會有啥事的?！崩蠣斪悠鋵嵭睦镞€是挺高興的，以前在兒子家住樓房，雖然樓房有廁所暖氣啥的，可是住的就是不自在，還有他那個兒媳婦雖然挺溫和的，但是他總覺著不貼心，以前第一個兒媳婦那是農村的，對他跟自己爹似的，一家子在農村都習慣，對他好，就是命不好，年紀輕輕的就去了。

    第二個兒媳婦他都沒見過，就知道人挺漂亮，這第三個是個文化人，這家里收拾的干凈利落，他怎么待著都不自在。

    現在搬出來了雖然一個人也挺好的，兒子有功夫了就過來陪他住一宿，這孫子還給找了做飯的，他到覺著日子過得舒坦多了，他還想著明年把院子收拾出來，種點菜啥的，還能省點錢。

    想到錢，老爺子上炕從柜子里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里邊是錢，他從里邊掏出十張大團結，里邊就剩下一些零碎的了，把布包再包好。

    “淑蘭啊?！崩蠣斪咏姓磷雷拥氖缣m。

    大妞走過來，“爺爺啥事？”雖然沒正式結婚，沒改口可是叫爺爺倒也沒錯。

    “這個給你?！崩蠣斪诱f著將手里的錢遞給大妞。

    大妞一看趕緊搖頭“爺爺你留著，我不要?！?/br>
    老爺子臉一板，“拿著，這是給你你們結婚用的?！崩蠣斪诱f著就把錢放大妞手里。

    “爺爺不用，我和鄭森手里有錢，這錢你還是留著吧?！贝箧蠣斪诱f。

    “你們是你們的，我給的是我的?！崩蠣斪雍軋猿?。

    鄭森也說“爺爺，這錢還是留著你用吧?！?/br>
    “我讓你拿著就拿著，你大哥大前年結婚的時候我也給了，那時候你奶還在家里攢了點，都給他了，這是我這兩年攢的，你爸給我生活費，我也沒有花的地方，就攢著了，不多。將來你弟結婚，我再攢，再說就是我不給，她媽也能給張羅?！崩蠣斪拥雇γ靼?。

    鄭森想了想對大妞點點頭“那就收著吧?！?/br>
    大妞也知道這事老人的一番心意，“謝謝爺爺?！?/br>
    老爺子露出小臉“你倆好好過日子就行?！?/br>
    十點多門口來了車，來接他們，因為知道鄭森和大妞一起跟著過去，所以家里沒來別人，怕車里坐不下，不過司機他們都認識，是鄭父的勤務員，大妞聽說這人挺能耐的跟鄭父好幾年了，開車做飯做記錄啥的都行，這人叫張英。

    “張哥又麻煩你了?！编嵣谇懊娓瘪{駛跟張英說。

    “麻煩啥?！笨慈硕忌宪嚵藦堄⒅苯娱_車往大院走。

    車子停在樓下，大妞三人就上了樓，張英直接開車回去了，今年難的的鄭父留在家過年，明天才下部隊，他明天早上來接他就行了。

    這次開門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哥你回來了?！迸⑻貏e高興。不過轉眼就看到大妞，臉上表情突然僵硬了一些，但是她反應快直接又叫了一聲爺爺，掩飾過去，可惜大妞眼神太好使，一下子就覺著這未來小姑娘有點事。

    三人進屋，穿著圍裙的張玉霜從廚房里走了出來，“爹您回來了?！备鸂敔斚却騻€招呼，然后看向大妞“淑蘭趕緊屋里坐外邊冷吧?！?/br>
    面上笑容滿滿，似乎那天鄭森直接離開的事沒有一樣。

    大妞也笑著說“張姨過年好啊?！彼贿呅?，一邊瞥見鄭秀麗進了廚房，過了一會一個姑娘端著一盤子水果從廚房里出來，一出廚房看到鄭森似乎很驚訝似的，接著笑的跟朵花似的“森哥哥，你回來了?！?/br>
    鄭森被突然出現的姑娘弄的一愣，接著皺著眉頭說“王瑩你怎么在這？”

    女孩笑著軟軟的“聽說森哥哥你回來了，我特意過來幫忙啊?！?/br>
    鄭森眼睛一瞇看到廚房門口探出個頭的meimei，他伸手搭著大妞肩膀對她說道“既然過來了，正好認識一下，這是你嫂子馬淑蘭?！编嵣f完看向大妞說道“這是我爸戰友王伯伯家的女兒王瑩。跟秀麗是發小?！?/br>
    他這突然一下把女孩弄得愣住了，然后看向大妞臉色有點不好的說“你好馬jiejie?！?/br>
    大妞聽出鄭森話的意思，戰友家故交，又說是meimei的發小，就是他不熟的意思。這回知道為什么他meimei說謊叫他回來了。

    大妞倒是不生氣，“你好，王meimei?！?/br>
    張云霜看大妞似乎毫不在意，就笑著說“你看這不是剛才忙么，正好小瑩過來幫了不少忙?！?/br>
    大妞正想說什么，旁邊鄭森說“你胳膊還沒好，別亂動?！比缓髮堅扑f“也是不趕巧，淑蘭之前胳膊受傷了，幫不上什么忙了，倒是meimei今年都二十了也該學做家務了，不然結婚了婆家說連飯都不會做就不好了?！?/br>
    廚房里的秀麗聽了氣的鼓起了嘴。

    鄭森說完就拉著大妞進入客廳，鄭父的住處是四室一廳的大屋，廚房餐廳什么都單獨出來，進了客廳就看鄭父給爺爺倒水呢，看見他們兩個進來只是瞥了一眼鄭森，然后對大妞說“之前不知道你胳膊受傷，工作雖然重要也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骨折也要注意，保養不好到老了，就要遭罪的?！?/br>
    大妞點點頭“嗯，我知道了鄭叔?！?/br>
    “好好歇著吧，也用不上你做啥?！憋@然剛才鄭森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媽，你看我哥，這還沒結婚就護著了?！编嵭沱愒趶N房心情不爽的說。

    張云霜瞪了閨女一眼，“你行了，我還沒說你呢，你今天怎么把王瑩叫來了?！?/br>
    “我這不是尋思她這么喜歡我哥，想給她倆創造機會么?！彼€沒跟她媽說，她說謊讓他哥回來的事，只是沒想到她哥還真把那女的帶回來了。

    “你呀?！彼匆娡醅撨M了廚房止住話頭“瑩瑩，今天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都忙不過來了?！彼f完從廚房柜子里拿出一塊火腿，“這個是秀麗舅舅從南方郵過來的，你媽會煲湯，你帶回去讓你媽給你煲湯喝，今天阿姨就不留你了，三十了你爸一會也該回來吃團圓飯了?！?/br>
    王瑩眼淚都含在眼里，要落不落的，我見猶憐的樣，她受太大打擊了，剛才發現她的森哥哥看那個馬淑蘭的眼神，都帶著愛意，對自己冷冰冰的，太受打擊了。

    不過她也知道今天不好在這待了，拿著火腿就告辭離開了。

    張玉霜送王瑩離開，眉頭緊皺著，王家現在正當勢，她知道這小姑娘從小就喜歡鄭森，她今天留王瑩在家也是想看看鄭森有沒有意思。不過現在看來鄭森對那個村姑還真上心，不過這樣也好，再也不回來才好呢。

    想到這，面上又帶了笑容，回到廚房忙活了。

    過了一會鄭建業帶著妻子回來了，他妻子也是京城的，這段日子兩口子一直住娘家。

    大妞一看這位嫂子，倒是個干練的，穿著一身雙排扣的綠尼上衣，頭發也是利落的短發。說話也挺咔吧脆，不過大妞也沒跟她說上話，她來著沒說上兩句就進屋了。

    過了一點多，鄭森弟弟鄭建國回來了，大妞看這個弟弟，咋說了呢，挺陽光的。他一到家家里就熱鬧了?？雌饋砀嵣P系也挺好的，一個勁的二哥二哥的。還直接叫她二嫂，很是自來熟。

    人到齊了，也該吃飯了，這屋里有個餐廳，一家子坐好了，團圓飯還是挺豐盛的，做了有八個菜。有魚有雞還有一大碗火腿湯。

    今天甭管怎么樣心里有什么想法，吃飯的時候大家還是挺高興的，面上一團和氣，鄭森也面上保持笑容，一個勁的給大妞夾菜，生怕她吃不飽似的。

    家里男人喝酒一會就有點醉了，鄭父笑容也多了，對著鄭森也說了幾句好話，還說讓他在地方上好好工作，那里都能干出一番事業。

    鄭森心里不知道怎么想面上笑呵呵的，飯吃的差不多，張云霜拿了一盤子橘子給家里幾個女人吃，看著男人們喝酒嘮嗑也挺有意思。

    這年代橘子可是好東西，一般單位也只發一些，大妞過來的時候單位還沒發福利，不過楊所說了發了就給送家去，他們那邊好像是蘋果和凍秋梨。

    掰了一瓣，剛放到嘴里，突然屋子里聲音停了，大妞回憶一下，剛才好像鄭建國說‘哥我找了個對象，今年也想結婚，你能把南鼓鑼巷的房子借我住兩間么？’

    “建國-”張云霜聽見兒子這么說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鄭森看了看弟弟“這事你說的晚了些了，我前個才把房子交給街道，聽說已經租出去了。我們也住到初四?！?/br>
    “你結婚就在你媽那邊住，找你哥干什么?！编嵏改樕浅２缓玫恼f。

    “這不是小慧上班離得進么?！编嵔▏f完還埋怨的說了鄭森一句“哥你可真是的，要是早知道你在南鼓鑼巷有房子我和小慧沒準早就結婚了?！?/br>
    鄭森瞥了一眼他沒說話，倒是鄭父突然拍了桌子“你哥的東西你別惦記。我在聽到你有這心思打折你的腿?！闭f完起身走了。

    鄭建國嘴里還叼著一塊火腿，嘀咕道“我怎么了，管我自己哥哥借房子，咋的了？”

    張云霜臉色非常不好，使勁拍了兒子一巴掌，你呀竟惹你爹生氣。

    剛才老鄭進屋的時候瞪了她一眼，估計以為是她攛掇的，還真不是，她雖然之間跟她兒子說房子的事，但是真的說漏嘴了，她知道自己兒子，辦不成事，她就是有心思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說出來了，等鄭森走了再想辦法，這得慢慢謀劃，可惜讓建國這樣一說，肯定不行了。她了解老鄭，對鄭森他媽一直有愧疚，之前鄭森下鄉已經讓他很不高興了。

    想著自己這個兒子，張玉霜心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