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鮮紅的血順著向裴的臉往下滑,從他下巴而過,滴落在地上。梁彰手抖得不行,身體發麻,想用牙齒把面前那拿酒瓶的男人脖子咬斷。 他恨得眼里一片猩紅,接近失控。向裴碰了碰梁彰的手背,很輕,好像還蹭了蹭。 “梁彰,你先走?!?/br> 現在擺在梁彰面前的就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從后門逃出去,二是被警察帶走,然后被送回家。 他討厭選擇,特別是在危急情況下。 不想一個人就這樣逃掉,太沒骨氣??筛幌胍院蠖伎床灰娤蚺崃?,這比沒骨氣還揪心。 而且這段時間以來,他對“每晚上”也產生了感情,陳召南和游景都像哥哥一樣照顧他,他誰也舍不得。 辛愉瞧梁彰無動于衷,而警察已經快走到門口了,警笛聲更像催命符。她語氣加急:“梁彰!” 向裴推了梁彰一把:“你想被送回家就留下來?!?/br> 梁彰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他眼皮亂跳,快喘不過氣來了。 他對向裴說:“那你跟我一起走?!?/br> 向裴把下巴上的血抹掉,回答:“我沒事,你先回去等著我?!?/br> 酒吧后門走出去是條沒人的小巷,窄得勉強只夠兩個瘦子同時過去,磚墻的表面呈灰白,凹凸不平,門下去是三層臺階,左右方各一個很大的垃圾桶,裝酒吧每晚上產生的垃圾。 巷子里沒人,一只野貓鉆過,嚇了辛愉一跳,她好不容易松緩的神經再度緊繃起來,拍拍胸脯說:“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有人過來?!?/br> 梁彰站在巷子里,背靠墻,聽見里面傳來警察說“不準動”的聲音,那些威嚴的嗓音格外刺耳,像動物的爪子在他身上使勁抓。向裴擋在他面前的場景不斷出現在他腦海中,如何也掃不出去。 “向裴真的會沒事嗎?”他問。 辛愉沉默了,也靠在墻上,和梁彰面對面站著,仰頭望天上朦朧的月亮。 “我不知道,”她的運動鞋踩在臺階上,刮去了她鞋底的一大團泥,“陳召南爸媽用點錢就可以把他弄出來,楚燃飛至少也有爸媽來接...但是向裴,他誰都沒有?!?/br> 警察局可不是什么好客的地方,有可能會讓向裴在那里待上整整一晚。辛愉也很煩躁,再想到向裴什么都想自己扛的性格,無比擔憂。 梁彰心里隱隱作痛,低著頭,嘴唇發白:“我就該留在里面陪著他?!?/br> 辛愉搖頭:“沒什么用的,向裴讓你先走,就是真的擔心你,絕對不是只說說而已?!?/br> “而且他都說了讓你等著他?!?/br> 月色讓梁彰心里愈發焦急,他有種把月亮摘下來,吞進口中的欲望。 “叫什么名字?” 穿警服的民警坐在電腦前,手指在電腦鍵盤上飛快地移動,這時停了動作,目不轉睛地盯著向裴看。他眼神里藏了太多不屑,還有惋惜,大抵又以為向裴是什么失足青年,花著父母錢無所事事,還沒日沒夜在外胡亂玩。 “向裴?!毕蚺岵幌滩坏鼗卮鸬?,埋著腦袋,沒看民警。 他腦袋上的傷警察已經派人給他簡單包扎了一下,現在他前額纏了一圈紗布,然而臉上的血還沒有清理干凈,已經凝成了紅黑色,看起來怪瘆人的。 “頭抬起來!現在知道丟人了?剛剛打架的時候怎么不覺得丟人???” 向裴微抬了一點下巴,墨黑的眼睛不眨地看著民警,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好像是個壞掉的木偶。 “有頭繩嗎?”向裴說。 “???” 向裴指了指亂得打結的長發:“很擋視線?!?/br> 民警問局里的女警要來頭繩,遞給向裴。向裴迅速地把前面的頭發攏起來,露出側邊的幾道痕。 民警心里奇怪,按理說進了局子的人,就算在外面再囂張,看見警察局后面那巨大的幾個“為人民服務”的字樣都會嚇得不行,強壯鎮定的人眼睛也撒不了謊,誰不是點頭哈腰地對著警察,嘴里還念叨“警察叔叔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 但面前這個男孩表情沒有一點的懼色,也不是挑釁,反正就是讓人形容不出來的淡定。 民警又問道:“多少歲?” “十六?!?/br> 聽到年齡后,民警眉毛一挑:“還是未成年啊,你這樣在外面鬼混對得起你爸媽嗎?小小年紀不學好,就學會每晚上在酒吧里混了啊?!?/br> 向裴道:“我在酒吧唱歌打工,還有,我爸媽不管我?!?/br> 民警的手挪開在鍵盤上的位置,好奇地反問:“什么叫不管你?” “就是不管我死活的那種不管?!?/br> 民警呆住了,猶豫了幾秒,道:“那也不是你打架的理由?!?/br> 面上教訓,他心里開始感慨——果然青少年失足多半是因為家庭不幸福。 “我沒想打架,是他們那邊先動的手?!?/br> “他們動手你就要還手?你知不知道打贏了坐牢,打輸了住院???你們這些年輕人,總覺得打架好像不還手就沒面子,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打架都是小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才叫你有的哭。生活給你一拳,你還沒能力還手呢,看你那時候丟不丟臉...” 那邊還在絮絮叨叨教育,這邊向裴的心思全飄到天邊了。他想著梁彰臉上挨了好幾下拳頭,有幾下是幫他擋的,約莫著得烏了...還真是可惜了那么帥的一張臉,不知道會不會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