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森鷗外推開門走進來時,入目的便是已經在床上蓋著被子陷入夢鄉的太宰治,和雖然睜著眼但瞳中醉意彌漫臉頰生紅的白蘭。 “森先生~你要和我一起看月亮嗎?”白蘭搖搖晃晃地朝著森鷗外招手,語調是從未有過的柔軟, 就像是任由旁人揉搓的棉花團子, 根本沒有一點力氣, ”可惜, 我們這里睡不下你了?!?/br> 聞著屋里沒有散去的酒味, 森鷗外無奈地想要扶額:“你們居然躲在房間里喝酒,白蘭君, 無論是你和太宰君,都沒有達到法定飲酒的年齡啊?!?/br> 白蘭眨了眨眼, 那雙如水晶般剔透晶瑩的淡紫色狐貍眼此時已經盈滿了水霧,眼角邊似有晶瑩閃爍。他露出了一個軟乎乎的笑, 語調粘稠拉絲:“不要開玩笑了嘛, 森先生, 對我們這些人而言,法律規定又算是什么呢?!?/br> “說是這么說, 但是你不可以再喝了?!鄙t外拿走柜子上還剩下三分之一的紅酒瓶,標簽上面印著的不是英文也不是日文,但森鷗外還是看到了酒精度數。 這個度數不算高,但對于沒怎么喝過酒的小孩子以及易醉體質的人來說,也是可以醉的。 看來太宰君是一個易醉體質,森鷗外在心里暫時下定了結論。 “倒是你呀,森先生,怎么不陪著蘭堂先生?!卑滋m單手撐著下巴,卷曲的睫毛仿若在雨里飛舞的花蝴蝶,上下扇動,將眼底投射的光暈也分割成一條條的光帶?!巴搅籼m堂先生一人在樓下,可寂寞呢?!?/br> 森鷗外沒由來地身體一激靈,白蘭用這么軟綿綿的嗓音暈著醉意說這種話,著實讓他下意識地聯想到了某些不可言明的部分。 不對不對,他找蘭堂本就是想要試探對方并且拉攏對方的,可不是為了那種事。 “白蘭君,可不能亂說話,我和蘭堂君只是一見如故的友人罷了?!鄙t外的語調里帶著些許斥責,“我不過是一個小醫生,現在還得多多依仗蘭堂君這樣的前輩關照,要是白蘭你胡說八道惹惱了蘭堂君,我可沒法替你說情?!?/br> 白蘭眸光一閃,卻又繼續用那甜絲絲的嗓音抑揚頓挫道:“上帝吶,有蘭堂先生這樣的美人在前森先生居然都不動心嗎?夜晚,燭光,獨處一室,若是我再長個五六歲,肯定要和蘭堂先生這樣的美人于床上……” “好了好了,白蘭君你也醉了?!鄙t外急忙去捂白蘭的嘴巴,原本想要打探一下白蘭和蘭堂之間具體聯系的想法也暫時拋在腦后了,雖說蘭堂在樓下,但白蘭的聲音越來越響,萬一傳到蘭堂耳朵里…… 所以森鷗外不得不先下手為強給白蘭物理靜音,即使白蘭在不滿地揮動著手掙扎,但一個醉倒的小鬼能有多少力氣啊,和撓癢癢沒什么區別。 “我沒……我沒醉,我們意大利人血液里都流著酒……” “好好好,你醉了,去睡覺吧?!鄙t外強行把白蘭塞在被子里,“現在是好孩子睡覺時間,聽話?!?/br> 白蘭半睜著迷蒙的眼盯著他,嘴里嘀嘀咕咕一些含糊的意大利語,但好歹沒有像剛剛那樣大放厥詞。森鷗外剛松一口氣,一轉身就看到蘭堂出現在背后。 “森醫生,他們這是?” “這兩個小混蛋,偷偷躲起來喝酒。結果,自己醉倒了?!鄙t外無奈地把手中的紅酒瓶遞給蘭堂,“幸好一樓有兩個房間,蘭堂君就睡主臥吧,我睡次臥即可?!?/br> “啊……蘭堂先生,你是來找森先生……” 身后躺在床上的白蘭忽然出聲,森鷗外猛地一激靈,立刻推著蘭堂出門并且用力把房門關上。 “森醫生?” “白蘭君醉了,剛剛還抱著我的胳膊哭呢,我們快點走,沒人了他自然會安靜睡覺的?!?/br> “原來是這樣?!碧m堂了然地點頭,“看來森醫生對養小孩很有心得呢?!?/br> “唉,只是見得多了,畢竟太宰君也是一個很敏感的孩子?!鄙t外苦笑道,“在遇到暫時處理不了的情況,即使是大人也會想要逃避啊?!?/br> 蘭堂點了點頭,并且在心里把對森鷗外的好感度又稍稍地調高了一些。 房間里,閉上眼的白蘭又睜開眼,他眼里的水霧早已消失地無影無蹤。顯而易見,剛剛那一出醉酒的戲,就是臨時加演的。白蘭并不在乎森鷗外有沒有看穿他的演技,只要他今晚讓森鷗外無法當著蘭堂的面試探他們之間的關系,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他偏過頭看了一眼真正地進入夢中的太宰治,伸手隨意地撥開對方擋在額前的碎發,又收回手。 他從口袋里拿出太宰治在接過他遞給的紅酒時塞到他手里的監聽器,當然,已經報廢了。白蘭手指夾著這個小小的機器,把玩了一會,手指一用力,捏碎成幾個細小的零件。 然后,他把這些碎片放回到了太宰治的口袋里。 “buona notte, sogni d'oro~(愿你做一個黃金的美夢~) 柔軟如蜜糖的意大利語響起,隨后室內重歸一片昏暗的寧靜。 太宰治再一次睜開眼時,入目依舊是昏暗的天花板。他睜著眼發了一會愣,忽然想起來,昨晚正是白蘭把他給打暈了。 回憶從大腦中浮現,脖頸后也隱約傳來陣陣痛感。太宰治咬牙切齒,這個翻臉不認人的混賬白毛狐貍。 他下意識地想要起來把白蘭給揍一拳,胳膊上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一股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