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一邊后退, 從降谷零的面前幾乎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

    降谷零怔怔看著消失在拐角的背影，下意識伸手去追。

    貓跑了，于是他去追。

    ——好熟悉，似乎曾經發生過。

    他這么想著，同樣的一幕在他眼前閃過。

    【好穩定的心率——】

    【如果你一直對你有用, 你會一直喜歡我嗎？】

    在那一刻、之前無從得知的心聲響起。

    是在餐館他追出去后, 躲在他胸前大哭的貓。

    啊，原來那個時候，他在想這個啊。

    降谷零的手垂下了。

    過去的他還以為成功安撫到了貓、貓對他的依賴加深了呢。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神奈露出脆弱的內里, 但達到目的的他也沒有去過多的追究，只聚焦自己的任務, 甚至還在思考要不要制造棄貓效應。

    原來那個時候，就已經看穿他謊言背后的漫不經心、這么擔心會被他丟掉了。

    垂下的手不經意間握緊。

    但一直以來都這么擔心被他丟掉的貓, 從他的眼前跑掉了。

    他似乎也沒有立場去挽回。

    可能是因為過久的臥床，全身的力氣在這一瞬間泄去，連站立的力氣都壓榨不出。降谷零放任自己滑落在地上，淺金色的睫羽顫動幾下，趕在泛紅的眼眶掩飾不住之前捂住臉，深深吸了一口氣。

    哪怕是在貓離開的那個早上都沒有的糟糕感覺。

    果然，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因為發現了對方的縱容，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擔心自己會被丟開。哪怕是離開后，也潛意識自信滿滿地認為再度和好輕而易舉，卻完全忽視了本就沒有安全感的貓的想法。

    太過自負了，降谷零。

    他閉上眼睛。

    怎么辦。

    這次，好像要被徹底丟掉了。

    ————

    “嘩——”

    溫熱的水迎面澆下，淋濕了黑色長發。

    神奈光把自己埋在熱水里，任由發絲漂浮在水面上。

    他沒騙降谷零，出去之后真去洗澡了。

    “人生啊——”

    團子發出無意義的感慨。

    【你們談完了？】

    黑鴉探頭。

    【也算談完了吧？】

    團子用了疑問的語氣。

    【這下應該算徹底和黑臉貓貓說再見了?！?/br>
    盡管表面溫和陽光，但內在自尊心極強的黑心貓貓在難得愿意流露出脆弱一面、又被毫不留情地拒絕后應該不會再來找他了。

    大概。

    如果有的話，應該還是認為團子有可利用的地方，或者是某種不服輸的執念作祟吧。

    【咳，談完就好，那我們來聊聊你退休后的福利?！?/br>
    黑鴉清了清嗓子。

    【首先，既然你要退休，那我也要走了?！?/br>
    【什？！】

    團子眼睛睜大。

    【我知道你很舍不得我，但我——】

    【好走，開香檳了！】

    團子歡天喜地。

    【——我的化身會一直在這里盯著你！】

    黑鴉憤怒地打斷了團子的話。

    【哦?！?/br>
    團子瞬間冷漠。

    【你這種喜歡用胡說八道掩蓋情緒的破習慣真該改改?！?/br>
    黑鴉吐槽。

    明明也很舍不得它，但就是死犟著嘴不承認。

    【誰舍不得了？！】

    團子大怒。

    【誰會舍不得一只黑漆漆一天到晚只會嗚哇叫比黑豬還黑的生物??！】

    【知道了知道了?！?/br>
    黑鴉面無表情應付。

    【那我們繼續說你的福利?！?/br>
    【神奈調查員的一生是光榮的一生，兢兢業業，從不懈怠，在他工作的幾十年間，解決了無數麻煩……總之，世界意識對你的貢獻表示認可，之后只要不過于離譜，祂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簡而言之——】

    左下角裝滿紅色砂石的沙漏破碎。

    【之后你可以做回你自己了?！?/br>
    【嗚哇我好感動……】

    團子大哭。

    被迫女裝的痛，誰懂？！

    【然后，之前的道具不收回?！?/br>
    黑鴉接著說。

    【退休調查員可借用化身向主系統傳遞信息，如果有返聘意愿、系統會優先考慮?！?/br>
    【下一個?！?/br>
    團子嫌棄。

    誰要再去上班？！

    【……然后、】

    黑鴉頓了頓。

    說實話，其他方面它完全不擔心，唯一擔憂的是調查員不知什么時候就會長出的戀愛腦。

    【如果你愿意的話，最后一次，我可以幫你掃清亂攤子?！?/br>
    【誒？】

    【他們不會再記得這一切，所有的糾葛都被斬斷，所有的思緒都歸于平靜?！?/br>
    【只要你同意?！?/br>
    ————

    “zero？”

    諸伏景光敲了敲門，走進房間。

    “我看到神奈離開了，你……”

    溫和的聲音停滯片刻。

    他從來都嚴謹到有些刻板的幼馴染此刻正亂七八糟地坐在地上，打理順滑的金毛不知被誰弄得亂糟糟的，正用比兔子還紅的眼睛看著他。

    “……還真是狼狽啊，zero?！?/br>
    諸伏景光笑著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