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

    路加維爾遲疑地看了看漂亮的榴彈手槍，又看向提姆，見他神情誠摯，愛琴海般的眼睛里滿是期待，最終還是沒有拒絕這份‘道歉禮物’。

    “我已經吃完了?！?/br>
    提姆笑了起來，他將箱子往路加維爾手邊推了推，說：“那么，也許你會想現在就回去試試他的威力？”

    路加維爾掙扎片刻，還是沒抵住上手試驗的誘惑，他最終答應了下來：“好吧，我們現在回去吧?！?/br>
    ……

    ……

    幾天后的午后，韋恩莊園的公館里。

    晝夜顛倒的提姆被阿福敲門從床鋪里拽了出來，他艱難地睜開了幾乎要黏在一起的眼睛，本能地摸索著套上了衣服。

    睡醒一覺起來的提姆根本沒覺得神清氣爽，恰恰相反，因為長時間的睡眠不足和勞累，短暫的睡眠帶給他是更深的困頓和疲乏。

    提姆暈暈沉沉地晃下了樓梯，他打著哈欠飄進了空無一人的餐廳里。

    夢游似的吃完了早午飯以后，被沒收了咖啡的提姆在阿福強烈的要求下，慢吞吞地挪進了公館前的庭院里。

    阿?？床粦T提姆晝夜顛倒、每天和那些倒掛在洞xue里的蝙蝠們沒什么區別的混亂生活，非要他趁著現在陽光不錯，出來曬曬太陽。

    顯然，阿福對提姆沒事就窩在蝙蝠洞和電腦前的固定生活軌跡頗有微詞。

    即使提姆試圖和阿福爭辯說他沒法靠光合作用獲取能量，更不是那些看見太陽就高興的氪星人，他也無濟于事地敗下陣來。

    畢竟，阿福是位于韋恩家食物鏈最頂端的那位。

    被阿福攆出公館的提姆沿著長廊步行了一段距離后，便隨意地找了一個長椅坐下，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夏日午后兩三點的庭院長廊被日頭曬得發焦，遠處綠色蔥蔥的草坪頭像是泛著太陽光似的。

    頭頂的長廊上紫藤的枝蔓蜿蜒著爬滿了廊架的空隙，披著白色柔毛的嫩枝纏在綴滿了長長密密紫藤花的藤條間，生機盎然。

    下午兩三點的陽光不似正午時那般熾熱，但在夏日仍舊強烈。

    好在無數盛開的紫藤花覆蓋在提姆頭頂的亭蓋間，形成了天然的庇蔭遮擋，提姆才免于了經受暴曬的命運。

    但饒是如此，提姆坐在木質長廊的長凳上，仍舊被從落葉縫隙里投落的斑駁日光曬得昏昏欲睡。

    提姆取出手機，想看看有沒有新發來的工作郵件。

    第169章 你喜歡蘑菇嗎？

    提姆目光毫無焦點地落在遠處的噴泉, 他睡眠不足的腦袋昏昏沉沉的。

    被迫慢下來的空閑讓他有點無所適從，他腦海里各種鬧念頭亂糟糟的，一會兒想起夜晚追查的案件還沒有過完監控錄像, 一會憂心會不會有他忙碌中錯漏的郵件，一會又想起別的什么。

    最后, 他想到了路加維爾。

    路加維爾那天晚上的反應顯然說明了他已經知道了‘t.r.’的身份, 但他在那天赴約時的表現又明顯不對勁。

    提姆垂下眼簾，腦海里隆隆的閃過很多推測和情緒, 最終定格成了最糟糕的那個。

    打開手機，提姆卻被在太陽光下暗淡黑沉又折射著日光的手機屏幕晃得頭疼。

    他瞇著眼睛滑動了幾下手機屏幕，實在看不太清楚屏幕，提姆只好收起了手機，被迫享受著短暫的‘休假’閑暇。

    路加維爾雖然因為他的禮物，沒有在那天晚餐的時候直接說出來, 他無論是那天之后他的有意識回避, 還是下意識地避嫌都反應了他內心里的想法。

    他不想再和自己扯上關系了，任何超乎‘兄弟’之外的關系。

    為此, 他甚至都不在意自己對他隱瞞身份的事情了。

    這是提姆最害怕的情況, 他寧愿路加維爾和他生氣、吵架甚至冷戰, 也不希望他像是現在一樣表現的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冷淡禮貌又回避地不愿接觸。

    想到這幾天路加維爾的刻意回避和消息不回，提姆無端地有點泄氣。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明明下著暴雨的那天晚上，一切都好像還可以挽回。

    為什么忽然之間，路加維爾就改變了主意？

    而且還如此堅決干脆，沒有給他絲毫回旋的余地。

    提姆想破腦袋也根本想不到問題出在口口聲聲要幫他‘出謀劃策’的迪克身上, 他安靜的坐著，視線沒有焦點。

    提姆一會兒想起路加維爾那天晚上垂著眼睫無聲望著窗外的側臉, 又想起在電影院時落在他睫毛上的熒光，想起更早時候他們在學校走廊上第一次相遇時。他擰眉冷淡瞥向自己的一睹，心跳加速卻沒有聲張。

    夏天的蟬鳴孜孜不倦地鳴叫著，讓人心煩意亂的同時，又不由覺得悶熱。

    坐了一會兒，提姆慢吞吞地掏出了手機，對著出來不遠處的淋水器水流擦出的小彩虹，拍下了一張照片。

    提姆嫻熟的切換了系統，登上了‘t.r.’的賬號，將照片發給了路加維爾。

    想了想，他又微瞇著眼睛附上了一句‘今天的陽光真好’。

    點擊發送后，提姆捧著手機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路加維爾的回復。

    提姆對此習以為常，他抿了抿唇想將手機收起來：算了，還是等晚餐的時候看看有沒有機會和路加……

    念頭忽然一頓，提姆驟然意識到了一個事實：路加維爾是算著獨立日的假期，提前申請了休假趕回來的，而他的假期似乎在昨天就已經結束了。

    他這幾天晝夜不停地忙于工作和夜晚生活，此時才赫然意識到這個可怕的事實：路加維爾現在應該已經返回匡提科了。

    想到路加維爾一直在回避他，他卻在路加維爾臨行前都沒找到機會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提姆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午后的陽光在他的眉骨上投落了下一層陰影，提姆無聲地攢緊了手里的手機，指節微微發白。

    路加維爾明顯是不想再跟他產生聯系了，本來一起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就在路加維爾的刻意回避下幾乎沒有交集了。

    現在他錯過了最好的時機，沒能和路加當面解決問題，搞清楚他到底在顧忌什么。

    現在他已經離開了哥譚，假如路加維爾執意屏蔽他的信息……

    那按照路加維爾的性格他如果不主動去匡提科找他，恐怕他們之間就真的要徹底完蛋了。

    提姆猶豫著在對話框里打出了一行單詞，但又很快刪除。

    最后他盯著灰暗的手機屏幕，看著遲遲沒有消息彈出聊天界面腦子里亂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提姆罕見地有點沮喪和挫敗。

    他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更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能把事情搞得更糟我。

    提姆還以為不會比之前更糟糕的情況了。

    提姆抬手捂住臉龐，遮住了臉上的表情。

    他說服布魯斯同意自己追求路加維爾的代價，是攬下了更多的公司任務和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但是布魯斯點名的篩查任務。

    這大大壓縮了他的幾乎沒有的空閑時間和睡眠。

    如果過段時間提姆相信自己能夠協調好狀態，但問題是他本來就因為這幾天的變故堆積了不少的工作，而此時又額外多了不少臨時項目，讓提姆忙的這幾天腳不沾地，幾乎沒有閉上過眼睛。

    “該死?！?/br>
    提姆懊惱的用力閉了閉眼睛，心里一陣煩躁。

    但是他怎么能沒抽出時間……

    “德雷克？”

    隱約間提姆好像出現了幻聽，聽到了路加維爾的聲音。

    提姆身體一僵，他緩慢地放下了手臂，呆呆地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本該已經身在匡提科的路加維爾正逆著光從長廊的另一頭走來，午后的陽光灑落在他臉龐上，溫煦明朗。

    路加維爾腳步輕盈的走到了提姆的身邊，說：“你竟然沒去公司而是來曬太陽，這還真是罕見?！?/br>
    “路加？”提姆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你怎么還留在家里？”

    “嗯？”路加維爾挑眉問：“不想見到我？”

    “怎么可能？”

    許久沒和路加維爾聊天的提姆難掩笑意，他抿著唇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說：“我還以為——你不是應該去工作了嗎？”

    “我這次是請假回來的，和假期一起連休半個月呢?！甭芳泳S爾嘆氣說：“布魯斯不打算現在就放我回去?！?/br>
    提姆沒想到既然是這樣，他剛想要說些什么，路加維爾在他坐著的長椅另一端坐了下來。

    長椅并不是很長，雖然路加維爾不是貼著他坐的，但路加維爾坐下的時候，提姆還是嗅到了他洗發水的味道。

    他聽見路加維爾語氣隨意地問：“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沒干什么?！?/br>
    提姆略有點局促地摸了摸鼻子，做完他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有點傻。

    他強裝鎮定地放下手，強撐著波瀾不驚悄悄看了一眼路加維爾，就見他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提姆先咳了一聲，試圖擺脫睡眠不足對大腦的影響，他拿出平時游刃有余的狀態，對路加維爾說：“阿福非讓我出來曬曬太陽，他說我在那么我下去遲早要發霉、長出蘑菇來了?！?/br>
    “聽起來還不錯?！?/br>
    路加維爾像是想象了一下那個情形，他若有所思地說：“我還挺想試試長出蘑菇是什么感覺的?！?/br>
    提姆也跟著想象著路加維爾腦袋上冒出一簇蘑菇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一聲，說：“那一定很可愛?！?/br>
    “嗯？”

    路加維爾歪了歪腦袋，他被提姆突然的發笑搞得一頭霧水，更搞不懂蘑菇是怎么和可愛扯上關系的：“你喜歡蘑菇嗎？”

    “我喜歡你?！碧崮氛f。

    空氣頓時安靜了下來，剛才還輕松的氣氛好像一下就變得沉默了下來。

    彼此心照不宣的掩飾好像在一瞬間被提姆這句毫不掩飾的表露扯掉了，路加維爾故作輕松的隨意也沒法再繼續了。

    路加維爾沒有看提姆，提姆則是靠坐在路加維爾身旁，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沉靜下來的側臉，又移開視線和他一起望著遠處還在不停工作的淋水器。

    路加維爾和提姆都沒有說話，他們就這么安靜地坐著，像是誰都不愿意退步一樣。

    直到遠處有汽車的轟鳴聲隱隱傳來，才打斷了他們之間古怪又默契的沉默。

    ——路加維爾知道，那是開車布魯斯回來了。

    路加維爾無聲地嘆了口氣，率先敗下了陣來，他用膝蓋頂了頂提姆的右側大腿說：“我想吃冰淇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