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了路加維爾隱含的躍躍欲試，系統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不行，不行，手冊上根本就沒寫這種情況要怎么辦，不趕緊解決掉，萬一出了什么問題我完全不會維修……】

    【耶，我沒有寫過這種維修方法嗎？】路加維爾眨了眨眼睛問。

    【根本沒有，上次也是！】

    系統怨氣滿滿地哭訴說：【這份工作和當初說的根本不一樣，你明明說過當系統只需要手冊指南按部就班，可是我遇到的情況根本就——】

    系統抱怨哭訴的聲音戛然而止，路加維爾同樣沒有說話，一時間電梯里靜悄悄的，系統只能聽見電梯快速下降發出的隱約空氣摩擦聲。

    系統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隱約間它好像又感覺到了某種于世界深處投來的隱約注視。

    【放心吧?！?/br>
    幾乎凝滯的氣氛里，系統聽見路加維爾語氣如常地說：【我什么都沒有想起來?！?/br>
    ‘叮咚?！?/br>
    電梯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提示音，仿佛打破了某種禁忌的凝固，一瞬間讓系統緊繃的危機信號于無形中解除了。

    【……】系統欲言又止，它吭哧吭哧地隱晦說：【你生命點數和錨點還是不夠多?！?/br>
    【嗯，我會努力的?！?/br>
    路加維爾笑了笑，他邁出了電梯輕飄飄地帶過了這個話題：【畢竟，我可不想離開布魯斯?！?/br>
    【嗚嗚，你知道就好?！?/br>
    系統這才相信路加維爾不會亂來，它連連點頭附和，來到哥譚后的不安定感驟降，系統如釋重負的語氣里透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你要嚇死我了，路加?！?/br>
    【乖，吃點罐頭去吧?！?/br>
    路加維爾笑了起來，說：【不用擔心，我知道還不是時候?！?/br>
    要瞞過免疫系統成功入侵的病毒，爆發前潛伏期總是要足夠長才行。

    ——就算是想成為原住民的有益菌種，在最開始也要表現的足夠無害，有著協同一致的偽裝才行。

    自覺再也不用提心吊膽，擔心路加維爾勇造bug的系統：【好耶！】

    【但是我其實真的沒想起來什么，】路加維爾學著系統先前搪塞他的語氣，輕笑地說：【真的?！?/br>
    刑滿釋放·敞開肚皮大吃特吃的系統：【路加維爾同款復刻微笑.jpg】

    路加維爾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你不信就算了?！?/br>
    走進酒店一樓大堂，路加維爾意外地發現霍奇、摩根、瑞德和艾米麗都已經到了。

    “嘿，路加？”

    艾米麗率先看見了提著手提包從電梯里出來的路加維爾，她轉過頭沖路加維爾驚訝地說：“沒想到你竟然也這么早，我們正打算去餐廳用點午餐，要一起嗎？”

    “當然?！?/br>
    路加維爾的視線從緩慢增長的生命點數移開，他回以了艾米麗一個微笑，說：“我已經饑腸轆轆了?！?/br>
    ……

    ……

    路加維爾同艾米麗幾人一同用完午餐后，沒等多久就等來了珍妮弗和大衛幾人。

    回應了同事的問候后，路加維爾就跟著bau的眾人坐上了返回匡提科的飛機。

    一上飛機，路加維爾就找了個單獨的角落坐下，打算趁這個絕佳的掛機機會‘小憩’一會兒，以便雙開【拉斯洛·米切爾】。

    然而路加維爾剛坐下沒多久，就看見霍奇起身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還好嗎？”

    霍奇坐在了路加維爾的身旁，問：“這段時間，你感覺這份工作怎么樣？”

    “還好？”

    路加維爾只得暫時關閉了懸浮的半透明系統界面，他知道霍奇是擔心他接二連三地遇到這些事情會受到影響，于是他解釋說：“雖然無法預料的意外是有一點刺激，但是，這也是這份工作的魅力所在?！?/br>
    “……嗯？”

    霍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這是個出乎意料的回答，我還以為你會有些——？”

    “不適應嗎？”

    路加維爾眨了眨眼睛，他坦然地迎上了霍奇的視線，說：“也許是因為我是哥譚人，畢竟在哥譚的街頭漢堡店里你都可能會看見老板從油鍋下掏出雙管獵槍對轟想白嫖晚間套餐的幫派成員？”

    霍奇沉默了一瞬，十幾秒后，他才中肯地評價說：“聽起來這家漢堡店的廚房防爆安全，值得注意?！?/br>
    “哈哈哈，大概？”路加維爾笑了起來，接著說：“不過，這種事件確實很讓人……印象深刻，你們經常碰到這種案件嗎？”

    “我只能說，”霍奇搖了搖頭說：“人性的殘忍和幽暗只會出乎預料，我時常需要提醒自己記住，這只是一份工作?！?/br>
    bau的其余成員一直在關注著路加維爾的動向，聽見了霍奇和路加維爾的對話，摩根忍不住插話說：“車庫里的場面，我這輩子都沒法忘掉，路加，你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吧？”

    就算路加維爾是個‘見多識廣’，摩根也覺得在見識了車庫里的那番場景，又從車禍中驚險還生，遭遇了喬伊斯·沃克的折磨后，路加維爾應該還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這番經歷，換成在坐的任何一人，都難免會被影響。

    摩根思忖著該怎么開導一下對方，以免留下什么心理陰影。

    “嗯，這次的案件確實辛苦?！?/br>
    路加維爾沒有避諱地點了點頭，說：“jj和跟我說過，你們喜歡結案后趁休息時間去一家酒吧慶祝放松?！?/br>
    “我午餐的時候已經聯系了酒吧，那兒里今天上了新酒?！?/br>
    說著，路加維爾安撫摩根說：“我已經聯系經理給我們留了位置，下班后大家可以去放松調劑下心情?！?/br>
    摩根本來打算安慰的話，頓時在了喉嚨里。

    原本沒打算插手，和瑞德下棋對弈放松的意大利紳士大衛聞言抬起了頭，他贊嘆地說：“哦？那可真的很不錯?！?/br>
    就連原本撐著腦袋，無聲沉默望著窗外的艾米麗都轉頭看向了路加維爾。

    一時間，路加維爾察覺到了眾人目光中的異樣，最后還是艾米麗疑惑地詢問說：“你不覺得害怕嗎，路加維爾？”

    “害怕什么？”路加維爾遲疑地問：“呃，尸體嗎？”

    路加維爾確實對尸體沒什么感觸，并非是因為別的什么，僅指是因為沒有生命的尸體在他看來和泥土樹木無疑，再怎么容納過璀璨的魂靈，當生命逝去的時候，人類的軀體也和蟬蛻的軀殼一樣，都是無需附加額外意義的軀殼而已。

    因此，無論是怎樣慘狀的尸體在路加維爾看來都是被抽象成犯罪信息有關的拼圖而已。

    ——而他并不是需要拼拼圖的那個，更不會因此產生什么情緒。

    當然，這可能和路加維爾確實可以切換【軀殼】的有關。

    “是，但也不是，”艾米麗困惑地搖了搖頭說：“看著那么多女孩因為那種人渣就被殺死亡的荒誕和無能為力，或者是人性的幽暗，命懸一線的惶恐……”

    “即使已經在這里工作了一段時間，”艾米麗嘆氣說：“我仍舊時常為人類的無常和殘忍而感到恐懼，那些離開的女孩……到死都沒有做錯什么，卻僅僅因為一個人渣，就沒辦法再活著了?！?/br>
    “雖然知道這只是一份工作，我投入太多情緒有害無益，”艾米麗半是詢問，半是求助地發問：“但我還沒能找到合適的抽離方式，要怎么要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對人性感到失望？”

    見艾米麗望著自己，其他人又沒有發言的意圖，路加維爾只好思索說：“在這方面霍奇他們也許比我更有經驗，非要說的話，我只能說，不要對人類懷揣期待?！?/br>
    “因為人類就是人類而已，一種暫時成功的高等動物。不要因為是人類，所以推己及人對人性懷揣過高的期待，因為人性中的劣根和陰暗面是與生俱來無法根除的?！?/br>
    “同樣的，也不必因為美好幻想的破滅而憤憤不平，心生怨對。因為確實有一些人——甚至你們每一個人都在努力克服自己的陰暗面，而能做到這些不是因為你們是人類的一員，僅指是因為你們是你們?！?/br>
    “這個世界上也確實有著閃光和溫柔的存在?！?/br>
    “無論是殺人魔還是別的什么，對他們而言，殺掉同類和我們吃掉其他動物可能沒有什么區別，就像大魚吃小魚一樣——他們的基因可能編輯被成了‘大魚’?！?/br>
    “人是無法理解超出自己理解之外的存在的，那就索性不要去思考好了?！甭芳泳S爾聳了聳肩，說：“無論如何，他們都已經存在了，既然存在了被我們遇到了，那就去解決就好?！?/br>
    見艾米麗沉默不語，路加維爾頗為苦惱地說：“抱歉，在這方面我確實沒有什么經驗，可能是因為我們的職責不同？”

    “我不需要和你們一樣在破案的時候需要去探究為什么，不用那么深地揣摩那些兇手的想法，所以不痛苦了吧？”

    “總是探究無解的為什么會確實讓人發瘋，”路加維爾同情地看了眼艾米麗，說：“而沒有好奇心就不會在意，也就不會感覺與之俱來的痛苦，更不會受傷害?！?/br>
    “很有道理，不過很難做到?！卑慄c頭評價說：“好奇心是人類存在就無法抹去的源動力——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br>
    “而且你們的工作也注定了要不停地問‘為什么’?！甭芳泳S爾佩服地說：“這確實很考驗人?！?/br>
    “但不得不說，”大衛·羅西若有所思地點頭說：“這份經驗未嘗不能借鑒，不是嗎？”

    “就像我們常說的一樣，把工作只當作工作，”霍奇認同地點頭，說：“下班后，應當回歸自我的生活，不要再思考工作了?！?/br>
    “我們之所以問為什么，也只是為了防止和預測以及救人，不必去思考更多了，因為你們平時已經想的夠多了，不是嗎？”

    大衛·羅西雙手交疊著撐在下巴上，輕笑說：“比起分析這些過于嚴肅的東西，難道我們現在更該期待的不是今晚下班后的好酒嗎，女士，先生們？”

    “我已經開始期待了?！?/br>
    摩根站起身環顧著眾人問：“所以，你們有人想要來點喝的嗎？可樂、咖啡或者果汁——還是上班時間，所以禁止飲酒，嗯，我猜你們沒人想喝礦泉水？”

    “啊，我要咖啡！”拿著棋子的瑞德舉手說。

    “那么，麻煩也給我來一杯咖啡吧，”大衛·羅西微微一笑，配合地說：“多謝?！?/br>
    “我要果汁，”艾米麗先是回應，又索性站起了身，說：“算了，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br>
    “嗯，你們兩個就別來了，”艾米麗制止了想起身的霍奇和路加說：“你們要什么？”

    “一杯咖啡，謝謝?！被羝嬗谑钦f。

    “那我也一樣？”路加維爾說：“辛苦了?！?/br>
    “不辛苦，”艾米麗撩了下滑落的頭發說：“這是回答的報酬?！?/br>
    目送著艾米麗和摩根離開，路加維爾的視線落在了霍奇的身上，他猜出了霍奇今天會找他聊天的原因，說：“放心吧，霍奇，我不會勉強自己的，假如真的不適應，我會提出申請的?！?/br>
    “嗯，從你剛才的回答來看，你確實很適合這份工作”

    霍奇點了點頭，停頓片刻，他略微放低了聲音說：“你的父親給我打了電話，他希望我能夠勸說你放棄這份工作，但是……我想，這件事情應該由你來做決定?！?/br>
    “……我明白了，”路加維爾靜默了一瞬緩緩吐口氣，說：“我這件事我會和他商議的，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不，這是我的工作，”霍奇安撫路加維爾說：“我很高興你能選擇留下來，jj的臨產期越來越近，你選擇留下來確實幫了大忙，路加?！?/br>
    “jj的情況怎么樣了?！?/br>
    路加維爾關心地詢問起了珍妮弗的情況，她本來是要全程陪同的，但長時間的工作對已經孕晚期的珍妮弗來說，逐漸難以負擔。

    在布魯德海文的案件暫時告一段落后，珍妮弗就因為身體不適先行前往了醫院。

    “沒什么問題，”霍奇搖了搖頭說：“只是太疲憊了，一些不適反應在孕晚期會加重。醫生說從現在到正式生產前最好不要再太高強度的工作了，只需要好好休息就會沒事?！?/br>
    “嗯，那就好?！甭芳泳S爾說：“之前jj已經將工作基本交接完成了，之后出外勤的工作就暫時由我來，盡量減輕些工作量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