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向后撐在地毯上，略微后仰著微揚起了腦袋，顯出幾分等待被夸獎的孩子氣。

    路加的身體語言無一不彰顯了他對自己的信賴和溢于言表的親近。

    布魯斯看見路加維爾眼角眉梢都帶著點驕傲和喜悅地說：“最多再用上兩個月，我就能攢錢為你買換上一款——要比之前更符合你身家的手表了?！?/br>
    布魯斯的視線不自覺地看向了他這次仍舊空蕩蕩的手腕。

    他的身上還穿著居家的睡衣，這種穿著對于一向浪蕩輕浮的‘布魯斯·韋恩’來說不算體面，但卻很符合人設。

    實際上，他確實剛剛才被持之以恒的阿福叫醒，得益于阿福今天要照料路加維爾——阿福叫他的起床的時間要比平時晚上不少。

    但無論是因為什么原因，他現在的手腕上沒有戴上那只手表。

    “其實……”

    布魯斯沉默了一瞬，他難得有了點想要解釋的不自在：“你不必非要——”

    “不，布魯斯?！?/br>
    路加維爾難得認真地打斷了他，他湖藍色的眼睛像是春光照耀下的粼粼湖泊：“這很重要……”

    “您誤會了，這對我而言絕非是負擔，而是樂在其中的選擇?！?/br>
    他溫柔而堅定的說：“這是我想要為您做的事情?！?/br>
    布魯斯罕見的語塞了，他被迫直面著眼前的路加維爾，他沒法不因此而產生復雜而難以忽視的溫情，可這也就越發難以避免地讓布魯斯的記憶回到了昨天夜晚……

    布魯斯的鼻尖似乎又嗅到了哥譚夜雨后熟悉的濕潤空氣。

    凌晨哥譚街頭尚未干涸的雨水沿著滴水獸滴答的砸落。

    靠在摩托車旁的紅頭罩冷嘲熱諷地諷刺他，怎么會想到來向他獲取情報？又憑什么覺得他會告訴他。

    哪怕是身為蝙蝠俠的布魯斯不受影響地指出了杰森和伊萊·澤維爾關系匪淺，不止一次共進晚餐的事實，紅頭罩也只是嗤笑著反問說：“所以呢？”

    蝙蝠俠布魯斯冷靜的說：“他很危險，紅頭罩?！?/br>
    “……我怎么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蝙蝠俠，”杰森不打算配合的說：“現在連一個吃漢堡都只點兒童套餐的小孩子都會覺得危險?！?/br>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br>
    蝙蝠俠絲毫沒有被激怒的跡象，他陳述道：“殺手鱷和今天的化工廠爆炸都和他脫不了干系?！?/br>
    “科爾丁·克林頓被他解決了是嗎？”蝙蝠俠問。

    杰森絲毫沒有要回答的打算：“你怎么會覺得能從我這兒獲得答案？”

    他的語氣稱得上是惡劣：“比起詢問我，你多花點功夫在調查上也許還不至于完全是無用功?！?/br>
    紅頭罩發覺蝙蝠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聽見他提起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題：“你和路加維爾的關系不錯?！?/br>
    杰森·陶德下意識皺眉，他不知道老蝙蝠，突然說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不爽沒有順著布魯斯的意思承認：“關你什么事兒？”

    “還是說你舍不得那輛答應了我的蝙蝠車，”紅頭罩冷笑道：“打算從我這入手，讓路加維爾不再糾纏你？”

    蝙蝠俠的情緒仍然沒有出現半分波動，他沒被紅頭罩試圖扯開話題的拙劣干擾。

    他只是問：“你知道路加維爾沒有痛覺嗎？”

    沒有痛覺？

    杰森不禁皺眉，他下意識的想反駁不可能。

    在西慈善醫院爆炸的時候，他曾救下了當時正被困在樓頂上的路加維爾，那時候路加維爾正懷抱著倒霉的小男孩，疼得倒抽冷氣。

    不僅如此，杰森清晰的記得，就連路加維爾把孩子遞給他的時候，臉上都明顯帶有傷口被牽痛的疼色。

    老蝙蝠這是在詐他，還是確有其事？

    杰森不能確定，雖然知道這多半會遂了布魯斯的意，但是他還是眉頭擰緊，反問道：“怎么可能？”

    “這一點已經得到了確認，”布魯斯說：“不僅是痛覺，路加的溫度感知可能也存在一定的問題?！?/br>
    “溫度感知？”

    杰森咀嚼著這個詞語。

    布魯斯微微頷首說：“幾天前，路加維爾半夜進入廚房，想要做飯，結果使廚房發生了爆炸……”

    “原來是他搞得啊?！苯苌裘颊f：“所以路加維爾被燙傷了，但是你們卻發現他根本沒有痛覺反應？”

    布魯斯‘嗯’了一聲，繼續說：“昨天發現他的咽喉和舌頭被燙傷了，并且傷口潰爛發炎后導致了高燒感染?！?/br>
    “——這應該是他在爆炸中，進食了什么過燙的食物導致的?！?/br>
    杰森沉默會兒，他擰著眉回答了布魯斯之前的問題：“路加維爾在之前西慈善醫院的爆炸中，痛覺還沒有問題?！?/br>
    “路加維爾的失去的痛覺可能和那個這兩天跟在你身邊的孩子有關?！?/br>
    蝙蝠俠說：“告訴我和伊萊·澤維爾有關的事情，不僅是為了哥譚，還有路加維爾?！?/br>
    杰森問：“你——為什么會得出這個結論？”

    “這是根據路加維爾的推測的得出的結論?！辈剪斔箶[明了沒有坦誠相告的意思。

    這讓杰森又有點兒遏制不住的想給老蝙蝠臉上來上一拳的沖動了，但是他終究還是沒有這么做。

    這既是因為杰森現在不再是12歲了，也是因為他也知道他就算賣力得揮出這一拳，也多半會落空。

    最后，杰森·陶德還是妥協了，他說：“關于伊萊·澤維爾，我了解的也不多?！?/br>
    “我知道的，只是他是個幽靈……”

    ……

    ‘幽靈?！?/br>
    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布魯斯在一次在心中重復了一下這個單詞。

    布魯斯曾在事后向扎塔娜詢問過相關的問題，但無論是他獲得的答案，還是普遍世俗意義上認知的幽靈……伊萊·澤維爾都不符合。

    除了他能夠在化作煙霧時漂浮的飛行、沒有呼吸和心跳這兩點以外，伊萊·澤維爾表現出的一舉一動并不符合‘幽靈’應有的特性。

    伊萊·澤維爾的身份和目的仍舊存疑，但不可否認的是，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復雜。

    布魯斯掩去了眼中的思慮，他伸手從桌上的托盤里拿起了果汁。

    布魯斯將它遞給路加維爾，說：“這是阿福新榨出來的果汁，他創新似的加了些不少的蜂蜜和檸檬，想讓我給予評價……”

    “現在看來，我似乎有機會能不讓舌頭冒險遭受一次的考驗了？”

    “我很樂意為你解決這個麻煩?！?/br>
    路加維爾欣然接過了混雜著復雜色澤的果汁一飲而盡。

    “怎么樣？會不會太甜？”

    布魯斯好奇的詢問說：“會有點酸嗎？”

    終于解決了他一直以來的擔憂和布魯斯達成了一致，路加維爾心情空前的明朗了起來，他抿了抿唇，品味似的說：“其實還好，能夠嘗出一點酸味……不過有一點太甜了?！?/br>
    “是嗎？”

    布魯斯在短瞬的沉默后，露出了一個和平時沒有半分差別的微笑。

    他說：“我猜也是?！?/br>
    第58章 晚宴前夕的警報

    “快十二點了……”

    布魯斯從路加維爾的手中拿過了玻璃杯, 他端起托盤，婉拒了路加維爾幫忙的想法：“我正好該去餐廳用午餐了?！?/br>
    “剩下的時間你可以好好為今晚的宴會準備一下，”布魯斯含笑說：“你可是今晚宴會的主角?！?/br>
    路加維爾的眼睛明亮, 說：“我會的，布魯斯?！?/br>
    “對了, 差點忘記了, ”布魯斯拉開了房門剛邁出半步，就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回頭說：“既然是為了你舉辦的宴會, 路加如果有想要邀請的朋友……可以邀請他們?！?/br>
    “別的我也許沒法保證……”

    布魯斯朝著路加維爾眨了眨眼睛說：“但韋恩酒店新請的甜品師，絕對是全哥譚最棒的甜品專家了，沒有之一?！?/br>
    “是嗎？”

    路加維爾可恥地心動了，他點頭答應說：“好，那我會問問他們的，謝謝你布魯斯?！?/br>
    “不用謝, 親愛的?！?/br>
    布魯斯露出了一個笑臉, 略顯期待地說：“我很期待能認識一下你的朋友們，孩子?！?/br>
    路加維爾稱得上朋友的就只有杰森、保羅大叔和威廉神父, 提姆當然也是, 但鑒于他本身就會出席宴會, 所以路加維爾沒有將他考慮在內。

    宴會今晚就會舉行，時間上太過緊湊了——無論是都有孩子需要照看的威廉神父和保羅大叔，還是沒有孩子但要夜晚執勤的紅頭罩杰森……今晚會前來參加宴會的可能性都不高。

    除此之外——路加維爾腦海里不由得冒出來了現在正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伊萊·澤維爾……

    “我會試著邀請一下他們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們能來?！?/br>
    路加維爾思索著，他的眼睛里全是高興, 說：“那么一會兒見了，布魯斯?！?/br>
    “一會兒見?！辈剪斔拐f。

    轉過頭去, 背對著路加維爾的布魯斯臉上的笑容淡化著消失不見，他一言不發地端著已經空掉了的托盤來到了一樓的廚房里。

    正在廚房準備著午餐的阿福愕然地看著手里拿著空掉玻璃杯的布魯斯：“老爺，我是否可以假定生鮮室里少掉的紫甘藍、歐芹和苦菜，以及憑空蒸發的荷蘭汁……并非是忽然異變長出了腿了呢？”

    “我只是忽然想嘗試一下新的蔬菜營養糊糊，”布魯斯將玻璃杯放進了洗碗柜里，他言之鑿鑿的澄清說：“除了榨汁機，我發誓自己沒碰其他任何的廚具，阿福?！?/br>
    “這可真讓我感動，老爺?！?/br>
    阿福不買賬地說：“如果您能不踏進廚房，那就更好了……”

    “畢竟這樣我就不必要再熬制一遍調料了……天知道為什么會有人想到將荷蘭汁放進可憐的榨汁機里呢——您說是嗎，老爺？”

    布魯斯眨了眨眼睛，說：　“……下次不會了，阿福?！?/br>
    布魯斯并沒有要把路加維爾味覺的問題告訴阿福的打算——至少，今天還不行。

    昨天晚上九點多鐘和今天凌晨時分，韋恩莊園的監控視頻出現了些的問題，布魯斯現在對導致這種異常的源頭……有點想法了。

    如果事實真的和他猜測的一致，那么哥譚前幾次的爆炸案中，導致監控設備突然失靈的罪魁禍首……沒準也要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