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提轄司和兩監不至于這么無能?！彼圆挥煤軗?。

    想到崖下血戰，蔣無涯不禁輕輕嘆了口氣，不過這個事情，誰也無能為力就是了。

    蔣無涯很敏銳：“山壁前應該有發現，如無意外，私庫應該會在搬空掃尾前被提轄司發現?！?/br>
    說到沈星記掛的人，裴玄素肯定算一個，蔣無涯有些感慨：“你那義兄，都快把東都和朝局掀翻天了?！?/br>
    真是個能耐人啊。

    沈星遂放下一些心，她撩玉白魚龍補服也在大石上坐下，正給兩幅濕噠噠的下擺擰水，聞言忍不住說：“他也不想的?！?/br>
    說到這個，很難免想起裴玄素那些慘烈的過去，蔣無涯當然知道，也不禁嘆了口氣，是啊，所以像他和他爹的一些人，無數人痛罵裴玄素之際，他們保持緘默。

    其行暴烈，其情可憫。

    當然，朝堂內外很多人不這么想的，他們認為裴玄素這個閹賊該去死，以一己之力把局勢攪得天翻地覆，現在竟連太.祖朝的根基都被他撼動。

    蔣無涯沉默了一會兒：“其實沒有裴玄素，也有其他?！逼渌缕渌?，這是個本來就有的禍根。

    如果天清氣朗無黨無派，裴玄素即便有通天本事，也沒有這個興風作浪的土壤不是？

    沈星不由側頭望蔣無涯，青年抻了抻腰，沖她微微一笑，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下頭。

    這還是沈星兩輩子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調，前世罵裴玄素，偶爾夾雜罵徐家的人無數，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就算沒有裴玄素沒有她們，還會有其他。

    上輩子沈星其實就是這么想的，她甚至曾經忿忿不平過，但隨著年歲略長些經歷變多，她已經不想這個了。

    就像暴君身邊總有個禍國妖姬似的，人們總不會去抨擊暴君身上的問題。

    沈星不由問：“無涯哥哥，你知道明太子嗎？”

    蔣無涯有些驚訝，沈星怎么會突然說起明太子的？不過轉念想想，她在宮里長大，明太子到底是女帝生的，有人說起她知道也不奇怪。

    “明太子？算算年紀，今年也該三旬出一了。他被幽禁在賓州的秦嶺行宮，賓州你知道嗎？據東都大概七百來里的路?！?/br>
    蔣無涯索性盤腿坐在大石上，來了談興，他問沈星，沈星點點頭，她知道賓州的，明太子被幽禁的行宮，她當然知道了。

    實際隨著明太子出世，登基，后世就沒有人不知道的。

    蔣無涯娓娓道來：“明太子出生在太.祖朝十三年，你也應該知道，當年太.祖是在巢河登基的，”

    是臨時登基，為了對抗北軍的正名口誅筆伐，實際當時還處于南北對峙的狀態。等到半殺半脅北軍幾大公卿大門閥倒戈，真正一統天下，已經是太.祖朝八年了。

    換而言之，明太子是太.祖一統天下后第五年出生的。

    不經戰火，天潢貴胄，本應很美好，可惜的是他出生后沒幾年，太.祖完成了種種開國撫民等平定天下的政策之后，一切就緒，就轉頭開始鏟除包括寇氏在內的新舊開國、歸降門閥勢力。

    寇氏是其中最大最讓太祖感到威脅的。

    從夫妻微妙到劍拔弩張，一直到反目成仇你死我活，明太子基本都經歷了。

    “武德十七年他被封過一次太子，后來被黜，封了章懷太子?！逼鋵嵾@次還好些，朝堂上下都知道太.祖不得已立他罷了，他是過渡被封，而當時明太子年紀也小。

    蔣無涯嘆了口氣，“但后來他十八歲的時候，陛下廢少帝登基，為了穩定朝綱，二封他為太子?！?/br>
    神熙女帝當時廢少帝登基臨朝，為了穩定局勢安撫半朝的太.祖遺臣心腹，把明太子再封為太子，三年之后，她坐穩帝位，毫不留情把這兒子廢黜，從此幽禁賓州行宮不得出，自此遠離東都和朝堂及世人目光。

    觀神熙女帝態度，恐怕得幽禁到死。

    “我知道得也不多，”畢竟女帝囚子，這個話題在神熙朝可以說絕對禁忌，蔣家作為中立派，更是不敢碰觸，“不過聽說明太子身體病弱?！?/br>
    蔣無涯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輕聲說了一句他個人的感想評價：“太.祖驅逐韃虜，還燕云十六州，光復我們大好河山一統，他的子嗣不應該被如此對待?！?/br>
    太.祖雄才大略，讓人欽佩，雖有些詬病之處，然大多數乃帝皇不可不為之強政手段。

    女帝也是一代英驕，不亞于前者。

    太.祖的兒子已經被女帝殺光了，除了她自己生的僅剩這一個，但也深惡痛絕，幽禁終生，誰說誰死。

    這對夫妻糾葛和帝皇心術手段就不評價了，臣子也并無太多評價的資格。

    只是，太.祖一代開國帝皇，功勛著著，蔣無涯私以為，明太子的待遇至少能稍微好一些，不說放出來，好歹也多遣幾個御醫過去長駐。

    “唉?！?/br>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以手作枕，直接躺在大石頭上，放眼藍藍的天，這段時間的東都國朝的風云變幻，看在眼里身處其中，無奈又無言，紛紛擾擾，這會才算一刻平靜。

    沈星抱膝坐在旁邊，靜靜聽著，她忍不住問：“那你為什么說，即是沒有裴玄素，也有其他？”

    她其實知道的。

    沈星自認不算特別聰明，起碼和裴玄素這樣的猛人差遠了，但到了上輩子的后期，朝局和各方敵對勢力為什么這樣？是因什么存在？裴玄素不和她說，她慢慢摸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