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
姑母有過交待,這三日內不允許任何人擾亂這場試探。 常歲安聽懂了,這是meimei不能出來,他也不能進去的意思。 他也不糾纏多說,只點頭,看向塔內的方向。 明洛提醒道:“英靈殿內另設有祈福典儀,常郎君若想留下祈福,可以去那里?!?/br> 常歲安自然是想要留下的,一則他誠心想替常闊祈福,二來他要留下等著meimei。 于是便點頭:“我知道了,多謝明女史?!?/br> 又與明洛施禮:“這兩日便有勞明女史多照料舍妹了?!?/br> 雖然都是明家人,但這位女史看起來秉公嚴謹,好像和明謹他們很不一樣。 他記得meimei之前曾經說過,這世道女子行事比男子更加不易,這位明女史能成為參政女官很不容易,單說這一點,是值得被敬重的。 所以他此時待明洛格外客氣。 聽得這一句托付,劍童有點欣慰,郎君日漸有些大人模樣了。 明洛微頷首,正待離開時,又聽那少年道:“不知可否勞煩明女史幫我轉告我meimei,告訴她我來了此處,這兩日我在寺中等著她,讓她……” 少年說著,忽然一頓,又連忙擺手:“不不,算了,還是先別說了,這么久沒見,meimei必然萬分想念我,萬一知曉我來了,在塔里呆不住了可就不好了?!?/br> 劍童:“……” 郎君好像自信過頭了。 明洛“嗯”了一聲,未再聽常歲安的絮叨,轉身回了塔內。 思妹心切的常歲安在塔外站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去了英靈殿。 半路上,他遇到了崔瑯。 “歲安兄!” 崔瑯驚喜地撲過來,如同見到了親人,險些熱淚盈眶。 他起初是隨圣駕去往皇陵祭祖的,他本以為好友們也都會過去,可誰知師父沒去,喬兄沒去,最重要的是喬小娘子也沒去。 等到了大云寺,好不容易將師父盼來了,但師父卻在塔里不能出來,他也見不著人,只能依舊一個人干悶著。 還好上天垂憐他,把歲安兄送來了! 崔瑯搭著常歲安的肩膀,嘴里倒著苦水:“……既都不來,怎也沒人提早和我說一聲兒的,害我這些時日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能終日對牛彈琴?!?/br> 他如今已脫胎換骨不再是從前的崔瑯,以前那些紈绔朋友已經追不上他的層次了。 常歲安聽他埋怨了一陣,便問:“崔大都督是否也在寺中?” 畢竟如今他也是一名玄策軍了,來了這里,應當先去上峰那里報個道。 “你說長兄啊……他今日一早便回城了,似乎是有什么急務?!贝蕃樢膊⒉恢蕲Z奉密旨出京之事。 常歲安聞言也未再多問,二人結伴去了英靈殿。 將入殿時,二人遇到了榮王世子李錄。 第179章 變廢為寶新思路 常歲安抬手向對方行禮:“榮王世子?!?/br> 中秋花宴之上,對方忽然當眾求娶他meimei,此舉讓常歲安在面對這位榮王世子時的心情總有些復雜。 那披著裘衣仍顯過分清瘦的青年抬手回禮:“常家郎君……” 他似想與常歲安說些什么,但看了眼英靈殿內的眾人,大約是覺得不方便說話,便只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面色和氣地道:“常家郎君,崔六郎君,一同進去吧?!?/br> 崔瑯只點頭,微一抬手,并未與之多說。 想和長兄搶他師父的人,一律視為賊敵。 于殿中祈福時,常歲安不時便能察覺到那位榮王世子總是看向自己。 常歲安有些疑惑。 在殿中不方便說話,而待從殿中出來時,崔瑯又直接將他拉走了。 崔瑯將人拉走后,又不忘嚼舌根:“……這位榮王世子瞧著溫和無害,骨子里卻未必如此,且看其上回在芙蓉花宴上的求娶之舉,便可知此人滿嘴謊話了,歲安兄可不要輕信了他?!?/br> 常歲安正色看向崔瑯:“滿嘴謊話……此言怎講?” “你且想想,他身子這么弱,頑疾纏身,風一吹就倒,根本護不住人不說,且說不定哪日人就沒了——誰嫁他誰就得做好原地守寡的準備,他若當真心儀師父,豈忍心求娶害她!” 常歲安神色復雜。 話雖缺德,但好像的確有點道理……? 崔瑯言之鑿鑿:“所以什么心儀,依我看來,定是謊話!” 常歲安下意識地思索著。 如果榮王世子果真是在撒謊,那對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他想著,便問了出來。 崔瑯一時語塞:“這目的嘛……” 他怎么知道呢。 畢竟他說榮王世子扯謊都是臨時來的靈感……幫長兄拔除情敵嘛,當然要將對方往壞了說。 但面對常歲安的認真思索,他也只能高深莫測地道:“不好說啊?!?/br> 崔瑯的隨口一言,卻讓常歲安將此事放在了心上。 如今阿爹不在家,他自知不算聰明,唯有時刻提醒自己支起耳朵瞪大眼睛多加警惕各處,遇事要比常人多想一層,如此才能盡可能地守好常家,護好meimei。 少年人懷此勤能補拙的心思,次日晨早于后山采菊時,再遇榮王世子李錄,便暗中多了些留意。 直到那系著披風的青年來到了他身邊,謙遜有禮地邀請道:“在下有些話想與常郎君單獨一敘,不知常郎君是否方便?” 常歲安想了想,點頭。 二人便離開了人群,去了無人的河邊說話。 李錄朝著常歲安抬手一禮,面露歉然之色,道:“一月前中秋芙蓉花宴之上,在下因多飲了兩盞酒,便貿然向常娘子提及求娶之言,事后回想,實在多有不妥……” “然這些時日無顏亦無機會與常娘子當面賠不是,不知常郎君能否代在下向常娘子轉達歉意?” 青年言辭誠懇,面上的慚愧抱歉不似作假。 常歲安回了一禮,應道:“榮王世子放心,我必將原話轉達?!?/br> 他只是應下,而并沒有為了彰顯大度,亦或是出于客套體面,就此替常歲寧說出諸如“區區小事,不值一提”的話。 在他看來,meimei的事無分大小,是否要接受這位榮王世子的歉意,理應由meimei自己來決定。 榮王世子再次施禮:“多謝常郎君?!?/br> 看著面前彬彬有禮,全無半分皇室傲氣的青年,常歲安猶豫了一下,忍不住道:“其實我有句話想問一問榮王世子……” 而后,也不等對方回應,便直接問了出來:“榮王世子當日的求娶之舉,當真是因為心儀寧寧嗎?” 榮王世子微微一愣。 常歲安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著對方。 他原本就很愚鈍魯莽,直接問出心里所想也很合理吧? 魯鈍此時是他最好的保護色。 就像劍童過于泯然眾人的臉,就像meimei的“腦子壞了”,他或也可以擅用自己的魯鈍! 少年自覺打開了變廢為寶的新思路。 反正問一問也不吃虧,萬一真能試探出點什么,那不就賺了嗎? 如此想著,常歲安看向榮王世子的眼睛越發單蠢澄澈。 李錄不禁一笑:“自然是因為心儀?!?/br> 此時提到那個少女,他帶笑的眼中有兩分不易被察覺的失神:“我想,應當沒有人會不喜歡常娘子吧?!?/br> 常歲安聽在耳中,不由贊成地點頭:“也對……我meimei的確很好?!?/br> 不忘安慰對方:“榮王世子你也很好?!?/br> 又補道:“尤其是眼光!” 李錄愕然失笑,隨后卻也點頭:“是,我眼光的確很好?!?/br> 常歲安有些煩惱地撓了撓后腦勺:“不過大家都說,這感情之事最是勉強不得……” 李錄慚愧道:“正是如此,偏我當局者迷……此番在下錯就錯在不該試圖行勉強之舉?!?/br> 見他慚愧自責,常歲安便又安慰道:“無妨,反正也沒成嘛!好在并未釀成大錯!” “……”李錄再次失笑:“常郎君還真是和常娘子一樣,都這般坦率爽直?!?/br> 常歲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meimei比我會說話多了……我阿爹便常說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br> 氣氛還算輕松,或者說,大多數人同常歲安在一起都會很輕松。 李錄便同常歲安閑談起來,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常歲安編入了玄策軍之事:“……聽聞常郎君一舉考入了玄策軍精銳聚集的前鋒營,如此英雄少年,實在令人羨慕敬佩?!?/br> 他看著眼前少年,語氣中有敬佩也有向往:“假以時日,常郎君必然會成為如常大將軍一般的棟梁將才?!?/br> 話至此處,有些自慚形穢地一笑:“現下江山朝局不穩,我也有報效之心,怎奈病體殘軀不堪大任……實在愧為李家子弟?!?/br> 常歲安:“人各有所長,榮王世子不必為此氣餒,像我阿爹就常說,我雖天生一副好力氣,但都是拿腦子換的!” 李錄笑了笑,便也收起了那些許落寞。 轉而問:“不知接下來常郎君是何打算?聽聞崔大都督將要率軍赴北境修筑邊防,常郎君是否會一同前往?” “此事還未定下……”提到這里,常歲安有些猶豫:“如今阿爹不在京中,我不放心將meimei一人留在家中,便打算回頭同meimei商議之后再做打算?!?/br> 李錄看向河對岸的青山:“許多時候,前路大局,及與家人相守,二者總難兩全?!?/br> 常歲安便想到了這位榮王世子的處境,孤身一人留在京中,無法與家人團聚,也是可憐。